完，萧允贞便生生打断她的话，她眉头微皱，随后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比起这些，你最该担忧的难道不是无功而返吗？就连师曜灵一案，哪怕只是过去两年，都没了确凿的证据，又谈何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若是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当年何家与姜家都暗中出了力，早该察觉端倪，何至于拖到今日？何至于让你亲自去见那个人？”
萧允贞说的话在理，她自然是都懂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反驳：“顾繁言说，当年你父皇杯弓蛇影，朝堂上下人人自危，就怕漏了马脚也无人在意。我只是不甘心，此番就算是无功而返，也好叫我死了这条心。”
“十五年的旧案了，再也掀不起风浪。当年下令流放燕吾的是我父皇，就算他还活着，我父皇也绝不会再让他回京了。阿燕，何苦因这一点点的痴妄与自己为难。”
痴妄？
或许确是痴妄。
可要做到真正的不起贪嗔痴欲诸想又谈何容易？
她苦笑，不再接话，听萧允贞继续抱怨荣恩宴看似繁盛，却累得皇亲国戚操劳奔波，此番又要前往行宫处陪驾。
见她提裙转下高阁后，燕清安又站在栏杆旁怔愣良久，揉了把被风吹僵了的脸，也默默地下了阁楼。
此次大宴，多的是官家小姐随家中父兄前往，除了炙手可热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有数不胜数的进士举子，往后或可平步青云，成为肱股之臣，若是相看上了，未必不可结两姓之好，故而在一众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中，燕清安反倒显得衣着清雅，并不惹眼。
隐在人群中，燕清安瞧见不远处的宗练，正要上前打个招呼，不想却有一声惊呼炸起，人群开始变得躁动拥挤起来。
她逆着人流艰难举步，遥遥地唤了一声宗司召，宗练这才回头看向她，顺势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扯出人堆。
燕清安整理一番被挤压得满是褶皱的衣裙，头也不抬就调侃道：“莫不是哪家的公子吸引了这些贵女的目光？我记得三鼎甲已经早早去觐见陛下了，何人如此大阵仗？”
宗练往人群方向望去，迟疑道：“是梁子谨？”
燕清安手一顿，收回手也顺着宗练的目光而去：“他虽非进士，可好歹出自阮阳梁氏，邀他赴宴也是意料之中，想必是陛下的意思。”
她看着远处那青衣男子，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一张冷峻好看的脸引得身旁的少女贵妇频频侧目，而在他前面引路的人正是皇帝贴身宦官的徒弟启明，她忍不住疑道：“可由陛下身旁的人亲自去迎，我还是头一次见，你不曾耳闻吗？”
宗练沉声：“听祝史大人偶然提起过，好似是九殿下向陛下引荐的，只因事关长平战事。”
燕清安心里一咯噔：“可何大哥告诉我，梁子谨向来喜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去年因九皇子回宫才决意赴京小住，可他在何府一待就是一年有余，平日里更是足不出户，怎会和长平扯上关系？”
宗练摇头：“今日过后便知所为何事了，我是司召，非料事神，别为难我去猜了。”
燕清安闻言作罢，岔开话题，不再管那处嘈杂喧嚣的动静，可宗练似乎总是心不在焉，略略敷衍地应了几句，便借口口渴去讨茶喝。
她见人群四散，又剩她与青棣二人留在原地，索性沿着面前的小池散心，池中枯荷垂垂，可水中的小鱼却依旧灵活，摆着漂亮的鱼尾四窜，她瞧着觉得讨喜，问守在池边宫人要了一把鱼食，随意地扔在池中，看几尾金鱼争相夺食。
等手中的鱼食丢尽，恰有一位宫人上前：“燕史徒，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