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时境迁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黎苏说:“他只是想要找个人倾吐心中淤积的不快,你们是最好的兄弟,他跟你说起来自然无所顾忌。我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你跟一个喝醉的人解释不清楚的。他现在这样子应该也听不得一句反驳的话,你要是替我争辩了,十有八九会跟他吵起来,没有必要。”
“可是我不愿意你受委屈。”时境迁说,“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有想到他会那样说,是我不好。”
“这算什么委屈,我不介意的。”黎苏轻轻笑了一下,“我从来不跟喝醉的人计较,你看你那次咬了我一口,我是不是也没有跟你计较啊。”
“这……”想起那件糗事,时境迁耳朵尖微微红了,“这不一样。”
黎苏逗他:“哪不一样啊?我们那时候也不熟啊。”
“反正就是不一样。”时境迁说,顿了顿,他呼了口气,声音有点沉闷,“从他去外地上大学后,我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后来他毕业了,忙着工作、恋爱,联系就更少了,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他偶尔也跟我抱怨公司的事情,可是这次他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我说不上来。”
黎苏说:“也算正常吧,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会在前行的路上渐行渐远,这是成长的过程中避无可避的事情,我们感到悲伤难过,却无法阻止。甚至有时候都注意不到这种变化,等某一天忽然意识到的时候,彼此已经很疏远了。”
时境迁沉默不语,把碗筷摆放到柜子里,擦干净灶台和水池。
黎苏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说,他和宋唐之间的感情,不是简单几句话或者道理就能释然的。
“你也会走着走着就渐渐离开我吗?”时境迁关上水龙头问,手上还滴着水。
黎苏一愣,再一次从他眼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不安,混合着难过与委屈。
“不会。”黎苏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我对我们有信心。”
她走过去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细致地擦干他手上的水珠:“你也要对我们有信心,好不好?”
时境迁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一会,他郑重地说:“好。”
“哎呀,没事啦没事啦。”黎苏抱了抱他,碍于外面还有一个睡着的宋唐,她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明天大年初一,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我包了给你送过来。”
“你包什么我就吃什么。”时境迁说。
黎苏说:“行呢。今晚我要守岁,不能出来找你,不过我们可以打视频。”
“那我们一起视频守岁。”时境迁说。
“好。”黎苏,“到时候你给我爸妈他们拜年,他们会给你红包,你拿不到,就归我啦!”
时境迁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都是你的,我都给你。”
晚上八点钟,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聚在客厅看春晚,这是他们家每年除夕夜必不可少的环节。黎苏戴上一只蓝牙耳机,发送了视频请求,时境迁秒接。
“你在做什么?晚饭吃了吗?”黎苏问。
“吃过了,现在不知道要做什么。”时境迁说。
“那就一起看春晚吧。”黎苏拿着笔记本电脑对着客厅转了一圈,“看到了吗?他们正看得聚精会神呢。”
“好。”时境迁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台。
他很久没有看过春晚了,这几年除夕的时候要么打打游戏,要么看看书,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坐着发呆,然后被零点的烟花惊醒,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花放完一轮,再进屋睡觉。
黎苏在手边垫了两个抱枕,把电脑放在上面,确保可以让时境迁看到她的脸。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但是都能听到对方那边电视里春晚节目的声音,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时境迁的目光始终落在黎苏脸上,看着她专注地看着电视,那边一家人在一起,戳到有趣的点就欢笑着讨论几句,连带着他这边好像都热闹了一点。
中途电脑没电了,黎苏换了一个位置方便充电,这才注意到时境迁在盯着自己看,她问:“你不会一直都在看我吧?”
“嗯。”时境迁淡淡地说。
黎苏无奈地说:“你不看节目盯着我干什么?”
时境迁顿了顿,问:“你不愿意让我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苏说,“你是不是无聊了,其实你可以跟我聊天说话的。”
时境迁微微摇头,说:“不无聊,我就是想看着你。”
“好吧,那你就当我是你的春晚节目吧。”黎苏说,“你要是无聊了就告诉我,我陪你聊天。”
时境迁说:“看着你不会无聊。”
他说得平静,黎苏却心下一动,脸颊有点热,她觉得自己刚刚被撩拨了。
十一点五十几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来了零星的放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