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熟人”几个词打了又删。
最后,她打字道:“我还好,淋雨后遇到了一个在附近租了房的朋友。我吃完晚饭再回去,不用担心我。”
能留下吃晚饭,可见交情不浅。欧米便也没什么顾虑,叮嘱道:行,我给她们都说声。
向渔回复完消息,耳尖地听到外面的切菜声。她不可能吹着空调,心安理得地等吃。
厨房里,应鸣生腰间系着围裙,正处理鸡翅。
他反应很快,转眼看到向渔。她贴着墙,伸出个脑袋,“我剥蒜吧。”
应鸣生给她拿了个碗,“蒜在冰箱旁边的地上。”
“好。”
向渔找到蒜,坐在沙发上,开始剥蒜。
偶尔,她会忍不住去看应鸣生。他的背影对着她,肩宽腿长,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荷尔蒙爆满。
然而这样的人在厨房剁着肉,动作有条不紊。
在今天之前,向渔没想过应鸣生会做饭。她心不在焉地想:应鸣生好居家,适合……
“好了,不用剥了。”
向渔如梦初醒,用力晃头甩开荒唐的念头,端着蒜过去。
应鸣生做了三道菜,椒盐鸡翅、清炒荷兰豆、番茄肉丸酸汤。味道也特好,向渔的震惊又上了一层。
初中认识的那个“嗜血臭脸”校霸,不仅会做饭,还做得很好吃。
席间,应鸣生问:“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向渔把来龙去脉都讲了遍,“去别的地方做完家教回去,出地铁扫了辆共享单车,结果突然下起雨,慌慌张张地找了个地方躲雨。”
讲到这,她拧了下眉。便利店大叔像梦魇般重现,如生锈的刀贴着肉,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令人恶寒难忍。要不是应鸣生刚好出现,她都打算淋雨跑回去。
发现她的不适,应鸣生温声道:“没事了。”
向渔回神。
应鸣生口吻认真:“无论什么时候,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给我打电话。”
视线交汇。
他黑眸纯粹,如一潭水,沉静安稳。
恐惧感褪去,再对上这双眸,向渔却不如往日坦荡。张皇撇开眼,她随口扯了个话题:“你用的沐浴露跟我用的一样诶,好巧。”
应鸣生喝着汤,突然呛了下,“咳……”
向渔抽了张纸给他。
应鸣生攥着纸,扯出抹干笑,“是好巧。”
-
吃饱喝足,应鸣生送向渔下楼。
巷子狭仄,零星几盏灯发着光。地面凹凸不平,不注意会踩到积水。偶尔可见青苔,常年潮湿使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物品发霉的气味。
向渔这时不知道,这种房子叫做“城中村”。握手楼的楼间距使大部分房屋照射不到太阳,在这里,阳光需要买。
一街之隔可能是最光鲜的市中心,贫富悄然昭示。
应鸣生以“散步”的借口,一直把向渔送到学校。
向渔挥手跟他道别,他看她渐行渐远,进入明亮的校园。
他原路返回,到家就坐在电脑前。
离地风扇吹来风,带走潮热。纸张哗哗,几张便利贴脱落。应鸣生捡起来,将还有用的一一贴回去。
扫到右上角那张便利贴,他心虚地要去撕下来。很快意识到,这会儿撕也没用,她应该已经看到了。
他看着那句话,释然道:她应该也不记得。
他拉开抽屉,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张语文试卷。上面贴着条形码,写着班级姓名——文1班,向渔。
脑海里浮现出与向渔同行穿过巷子的几分钟。
她害怕这种环境,全身戒备又小心。
巷子里永远是暗淡寂然的,地板十天半月都是湿的,房子是难以见光的……
目前,他只能住得起这样的地方。
可她不该,也不能住在这里。
他小心放好试卷,投入到店铺中去。
直至深夜,灯还亮着。
*
“鱼鱼,你听见我们说的没有?”
埋头于手机的向渔一脸懵,“什么?”
“我们说,你生日那天去吃饭,多叫点人一起玩,”欧米踮着脚,“你跟谁聊天呢?”
向渔本能地护住手机,“朋友。”
“哦~”
几个室友促狭地看着她,七嘴八舌地八卦。
“又是在他家躲雨的那个朋友吧?”
“朋友~人人都有一个好朋友~”
向渔上次回寝室穿了身T恤加工装裤,衣服裤子都很宽松。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倒像是某个男生的。
回来以后,时不时就像现在这样在网上聊天。一问就说朋友开网店,让她以女生的眼光来选哪件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