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真的认自己这个哥哥了?许老师抚摸着以菻的因为肾病而发黄干枯的秀发,以菻没有反抗,她眼睛半睁半闭,从长长睫毛的缝隙微微透出一线迷离的光,就像云翳中的那种若隐若现的光影。许老师惊喜中,顺水推舟:“妹妹,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都怪哥哥不好,多年漂泊在外,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以菻扑在许老师怀中,“哥哥…….哥哥……”呼吸急促,胸部一股一股地上下起伏着,说不出话来。她靠在许老师身上,“无力蔷薇卧晓枝”一样无力,她的腿弯曲,脚也耷拉着,虚弱的站立不稳。许老师轻轻把她身体拖住,让自己强壮的膀臂拖着以菻身体的重量。以菻“哥哥…….哥哥……”亲切的称呼,顿时让许老师感到如此明丽,如同在顶峰,那惬意的风袭来的感觉。
此时,初春的夕阳余晖透过角落的靠上的小窗户射进来,尽管小窗面积很小,但洒下一片明媚。不知何处的鸟啼传来,唱歌春天的童谣。许老师望着窗外的零零散散搭在栅栏的带着细细新叶的树枝,那么可爱,每一片新叶都是一个音符。
在这个充满患难、充满眼泪的世界,仍然有温存,为悲凉涂抹暖意。许老师一边为胞妹突然认自己而欣喜,一面又为没能好好照顾她而自责。自己的亲生妈妈白血病,家里的灾难,胞妹肾病重病缠绵。他顿时感受到生命如此沉重。一个人完全可以从自己至亲的生命的沉重中感受到生命本身的沉重。生命客观的关联性决定了对于生命主观感受的关联性。抬头望自然的风景,或多或少给人一种释放和轻盈,但是,低头看现实,却又无法逃离那种生命的沉重。
她迷离的目光,小口春风中花瓣一般的频频颤动,鼻孔中那种轻轻的气流,看出她此刻意识处在咪蒙的状态。
许老师感到不太对劲,便摸了一下以菻额头,滚烫滚烫,他顿时明白了。心一下子像纺丝的流水线中那种热熔丝浸没在凝固浴,原来,以菻叫自己“哥哥”是在神志不清中。难道她在头脑清楚的时候不能认自己吗?许老师发现,世界上很多惊喜其实是一种虚假,一种暂时的安慰,安慰之后是最大的失落。亲爱的读者朋友,不知你是否有这样的体验,当你落魄时候,受到一种安慰,但是,后来这种安慰是虚假的,消逝的时候,是更大的失望失落和无助。还不如这种安慰未曾临到过。
许老师抱起以菻,放到车上,送到自己的家,也就是中科院为研究员尤其是许老师这种“百人计划”海外引入先进人才安排的住宅——中关村人才苑。由于疫情期间,不方便就医,许老师便给她输液(许老师在国外,为了省钱,和舍友们都学会输液,一旦谁生病,买了药物自己输液)
以菻感冒发烧,沉沉睡去。由于是一居室,许老师便睡在客厅沙发。
第二天早上,以菻苏醒后,许老师不敢再提亲人关系的事情,害怕她再次拒绝认自己这个亲哥哥,而引起心灵更大失落。很多时候,人往往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的的,但是,总是从事实前绕道,不愿意让事实的沉重给自己心灵再次留下伤口。人的心灵往往因为太容易受伤,所以,为了应对心灵容易受伤的特点,演变出一种适应性,就是总是用逃避事实的方式来避免自己再次受伤,但是事实在自己心中高悬着,自己用意念编织一块布,挡在事实前。从本质上,也就是自欺欺人。
以菻发现自己竟然和许老师同居一个家,便大哭。狠狠的目光望着许老师,许老师明白,基督徒的“清规诫命”。但是,他不能看着以菻生病而不管,同时他也不想再惊动秦觐竹老师,去年以菻多次昏厥,且给秦觐竹老师找了很多麻烦。秦觐竹其实昨晚一直陪着以菻睡着。秦老师发现晚9点以菻还没回来,拨打以菻手机关机,便给许老师打电话,因去年秦觐竹和许老师多次一起照顾以菻,自然结成了“以菻救护小联盟””
秦老师有急事,一大早出去了。
许老师坐在以菻身边,看着以菻的态度,伤心至极,转过脸哭泣。他的宽大的背部,微微颤动,和后脑勺颤动频率很相似。以菻透过迷离的眼睛,看着许老师的每一个颤动,就是自己心的那种颤动。她知道自己不认骨肉之亲,让许老师伤心,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许老师的胞妹,因为她不想连累他。许老师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将是中国在生物基因技术科研的领军人物,她不想成为许老师航船朝着辉煌前行的暗礁。于是,她便用尽可能冷的态度对待许老师,当然,她也知道,如果相认,她可以更好地给许老师传福音,让许老师得救。她还是在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