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工人们都是乞丐出身,做工的师傅并不愿将造房子的本事传授给他们,只肯让他们做些挑担和泥的杂活。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肯传授真本事也正常,就连义塾的手艺师傅也没几个,还都教三分留七分,只是为了挣这份薪资。
传授技艺这事儿急不来,只能慢慢想办法,但庇所的建造却是越快越好。
听芸又从账上拨了款,再找了支干活利索的工匠来参与。
回到畅园,下人们还在四处布置园中景物,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做准备。
倓儿正同捡回来的几个孩子玩耍,见到听芸回来,几个孩子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十分规矩地站成一排。
听芸打发他们同倓儿去园中玩,自己回了行香入梦。
赵瑭送来的婚服还摆在行香入梦舍内,按日子算,五日后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但现在的情形,五日后的婚礼大抵是办不成了。
婚礼办不成,她心中竟也没有太过遗憾,也没有多欢喜。
她走近被支撑起来的那套婚服,镶珠嵌玉,极尽珍贵,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又别扭的觉得,这桩婚事是圣旨赐婚,非她点头首肯。
她在行香入梦枯坐了两日,数着大婚的日子将近,心里越发有说不出的别扭。两日过去,还未传来赵瑭的消息,这让听芸有些慌张。
她亲自去了趟西山的庄园,薛文旭被关在里面,这才三日不到,他便形容枯槁消瘦了许多。
乍听房门响动,他还未回过神来,渐听得脚步声近了,这才缓缓抬头。
见来人是听芸,薛文旭忍不住笑了笑,“你来了,看来赵瑭还没被找到。”
“赵瑭在哪里?”
她站着,他坐着。
他抬眸看着她,被关了两日,滴水未进,可单这么瞧她一眼,便忽然觉得足矣。
只要日日能见到她,与她在一处,就算将他这么囚禁终身也心甘情愿。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薛文旭眼眸灼灼地望着她,仿佛被囚的人不是他。
孟听芸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同他纠缠了,收敛裙裾就想走,可薛文旭却一把拽住她的衣摆。
“能不能不走?”
听芸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衣摆。
他感受着衣料从手中划走的触感,似有留也留不住的遗憾,他看着她目下气他恼他的模样,心中很是欢喜。
“你进宫去提退婚,”薛文旭轻道,“进去就行,你退婚他就能活着回来,我不强迫你重新与我在一起,我等你心甘情愿跟我回家。”
若非不能让他死在她手上,她真想发狠杀了他。她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出门后立即让人把门关上。
“给他点吃的,别真把人弄死了。”
她还担不起一条人命。
她现在是极厌恶这人的,她不信他。
可事到如今,除了信他一回,似乎也别无办法。
齐王已经调了鹰司的令,命鹰司全力寻找赵瑭的踪迹。
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连无孔不入的鹰司都找不到人。
孟听芸乘着马车回到城中,马车在畅园门前停下,等她下车。
她在车上坐了半晌,车夫连叫了几声,将她唤醒,她才收回神思。
“先在此处候着,待我换身衣裳,我还有事要办。”
听芸回到行香入梦,换了身端庄得体的衣裳,连发髻与妆面都重新梳洗过,琥珀搀扶着她上马车,吩咐车夫道:“进宫。”
她已经很多年没进宫了,连被赐婚,都未进宫叩拜过,这一趟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进去。
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听说是昭宁郡主要进宫,侍卫竟然一路放行,她极为顺利地被引到内宫一处偏殿。
宫人请她在殿中稍适歇息等待传召。
听芸规矩地应下。
她在偏殿坐了一会儿,隐隐听见外面年轻男女嬉闹的声音。
心中讶然,什么人敢在宫禁内高声喧哗?
待声音近了,听芸好奇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但碍于宫婢在,不敢妄动。
不多时,内侍来传唤,请她前去拜见。
听芸整顿衣裳,敛容肃穆,静静跟随在内侍身后,随他一起去拜见陛下。
等她到了,一直垂着头,不敢直视君王,也没看清座椅上的人,恭恭敬敬叩拜:“臣女孟听芸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安康。”
上头传来一道娇媚柔软的女声,与方才听到的嬉闹声相差无几,“昭宁郡主,你拜错了,陛下不在这儿。”
听芸猛然抬头,只见那龙椅上坐着两个人,一是太孙赵息,一是攀着赵息脖颈坐在他怀中的……张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