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知道,父皇从来到猎场便未出过帐!”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急于驳斥,却落下了话柄。打听、监视圣上行踪,往小了说是关心父皇起居;往大了说,那就算是不轻的罪责了。
重华郡主抓住这点打蛇随棍上,最后几个皇子挨了训斥,他们的伴读被赏了禁足。
此事了解,重华带着他到了她哥哥的帐中换洗。
他拾掇完,走出帐的那一幕更是让他刻骨铭心,英气的少女转过身,伸手戳了戳他还有点肉的脸颊:“笨嘴拙舌还弱不禁风的,要不是本姑娘在你可怎么办呦?”
恰逢乌云褪去暖阳洒下,金光绕身的少女就这样如星划破了他生命中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再后来……再后来这句话他听了不下数次,却从未感到厌烦过。而最近一次听到,却是在云予鸢落水醒来后。
洛屿还在出神,驴车已停下了。此处应当的浮尘山的山涧处。这伙绑匪所住的地方到不像想象中那本破旧简陋。
朱门黑瓦,宅子四进三出,院子层层相套,倒似是隐世家族隐居此地。
绑匪们先用黑布将他们的眼睛缚住,押着他们绕了不知多久的路,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子前。
两人进了屋,屋外的脚步声也逐渐由近及远、由重及轻。那伙人竟是直接走了。
景柠将黑布摘下,颇为好奇的试着推了推屋门,门开了。
无人把守、无链相锁,景柠狐疑地看向洛屿:“这是你安排的?”
洛屿:“……”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眼前这一言难尽的家伙是才情煊赫重华郡主?
景柠用行动让洛屿深刻明白了一番什么叫做院中无绑匪,她就是老大。
院子里带上他们所住的正屋一共五间屋子。两间都上了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景柠也不知从那里摸出了根铁丝,干脆利索地将锁撬开,进去肆无忌惮地搜刮了一番。
看着桌子上堆的破烂和炫耀战利品似望着他的景柠,洛屿头一次升出了哄孩子的错觉。
挣扎再三,洛屿还是违心地夸了几句,接着拿起景柠从隔壁屋门上卸下来摇摇欲断的锁链问道:“这是作何用?”
“上了我们的锁,这里就是我们的屋子了!”景柠相当得意地瞥了瞥屋门,“您也不想半夜睡得正香时被人赤身裸体的拖出去吧?”
洛屿看了眼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一叠被,再想了想景柠描述的场景,莫名的脸有些发热,急急地走了出去。
景柠则是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说来奇怪,他们跨过了好几道院门,都不曾看到人影,最终竟又转回了他们方才进的屋门前。
“唉,这就是命吧,”景柠指了指眼前的屋子,“注定今夜在宿在这里。”
洛屿耳根的红热还未完全消退又被景柠一句话勾得烧得更红,索性借力踩着块突出的砖块站到了院墙上。
得益于过目不忘的本事,洛屿用树枝将看到的布局画在了沙地上。景柠摩挲着下巴思考一阵,发现了端倪:“这应当是个阵法。”
就在洛屿侧耳倾听她打算如何破阵时,景柠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洛王爷,借你背一用。”
看着洛屿瞬间五彩缤纷的脸色,景柠好心地补充道:“如此精妙阵法,说不得还是以人为阵眼,随着时间流逝每个时辰都会出现不同路径,若是要一一推演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还有比这更妙的破局法吗?”
洛屿沉默了,直接踩着墙出去的确是个省时省力简单粗暴的法子,但也极其容易成为靶子,尤其是在尽是平房的这里。
“或者我们可以这样。”景柠上前一步,两只手扒紧了院墙,双脚蹬墙借力,双臂一点点往边上挪着。
侠女好臂力!洛屿眼角抽了抽,还是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先进一步探查清楚布局,待到夜间再做打算。
入夜,宅子中亮灯的地方也仅有几处,到处都空荡荡静悄悄,沉寂到不似活人所住。
借着月光,两人在院墙上疾步而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恰好为他们的脚步声做了掩盖。
到最后一道院墙,蹲身跳下,宅中仍旧一片死寂。宅子外是片丛林,星星点点的光从中透出,景柠心生好奇,打算去一探究竟,胳膊却被人从身后拉住。
景柠有些紧张的回头,压低声音问:“怎么?可是被发现了?”
洛屿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你那日在阁楼上,不是说不会轻功?”
糟了,景柠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解释。忽而看见几点蓝火自两人身边飘过,景柠目光一滞,旋即开口:“在下是应道长之请,前来相助的孤魂野鬼,如今事已成,应当告辞。”
说完,景柠两眼一翻,直挺挺向洛屿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