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了他头顶,就在李越快要被全部浸没时,靠近徐糠来的那个家兵,脖子突然断了半截,大动脉的血顺着那人仰头的轨迹溅射了知府一个全身浴。
徐糠来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当即被唬得瘫倒在地。
“你……!”
“我?”李越缓缓从八九个家兵中站了起来。嘴里的酒气还在往外翻滚,脸上却不见半点熏染的痕迹。“我不是不省人事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蹦跶?”
他低头把玩着匕首刀尖,右手牢牢握住柄端。
“我说知府大人,我原以为你只是不清不廉,不忠不孝……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直接在境内谋害朝廷命官、坑杀边境将领。你可知,我要今晚走出这里,不用黄廊,我带人回来都能把你碎尸万段;我要是走不出去,外面想把你千刀万剐的,临安一个,宋北一个。你的所作所为,全国上上下下的老百姓唾沫都能淹死你。”
徐糠来吞了吞口水,他岂能不知,“李都督,我实在……”他瞥到了门外的黑影,卡住了,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李越连忙追问,“什么?”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抓他啊!不是你们家主子要的吗?!”他眼神转向窗纱,那里攒动出二十几人,堂内一下又热闹起来了。
这些人还顺便给他带了个“礼”,一张熟悉的人脸布满鲜血横死在他面前。身体从小腿处砍了下来,三个人提着,一齐甩在李越身前。
李越眼神一闪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立马放弃了徐糠来,往大堂后门跑去——来之前他便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的构造。
那二十人毫不废话,一进门直接追向李越,像是在抓一只老鼠。
李越“唰”地把门掀开,却没有立即冲出去,反而还一步步往后退。
不同于那二十人,堵在后门的这五个,带了武器,一把把大马刀在月光下映射出寒冷阴暗的光。
前人不动,身后人一齐扑来,把李越堵得水泄不通,这种时候就算他把自己切碎了混着血液,也流不出去了。
他也并不挣扎,甚至徐糠来说话他也没听见似的。
他在想,这个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又要求活捉他,但又来者不善,是要利用他做什么?
还有徐糠来,他刚才反应明显不对劲,他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一旦绑架了他,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这么做?
李越“空手而来”,就是仗着徐糠来不会这么快动他,即有恃无恐。如今这局面显然是失控了,是谁这么火急缭绕不惜代价想要他?
他和谁结仇了?
国人?晋升都督,就算动了谁的饭碗,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在知府绑架他。
难不成……金贼?阿布罕扎尔乎复活了?……他漏掉了谁?扎尔乎在掳国还有哪个有权利又有手段的亲近之人?
他被五花大绑,还有两人锁着他,二十几人轮班守着押送。
上马车的时候,他顺着身后的人力道往前踉跄了一下,“哎哟,轻点儿,万一我跟你家主子还有合作,到时候不成了你上面儿的官儿嘛。”
身后那人只是一哼,并不搭理他的套话。
徐糠来坐在马车里,他故意凶狠了语气,“你还想合作?不被凌迟处死就算你小子好运了!”
“哦?他这么恨我?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你们把我杀了?”李越装作疑惑的模样。
“闭嘴!我现在倒是想把你杀了。”徐糠来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越杀了他全家。
李越坐在车里,车轱辘搁到了什么,时而颠簸,晃得他甩掉了那些家国大事,思念起家里的那位先知女神。
其实,就目前而言,他宁愿自己被带去见那个要他“凌迟”的人,也不敢回家面对一言不发的施伊。
为国捐躯,殉黔首,何惧之?若能在最风发的年华将身体交给大宋,以他换这个幕后人的一个脑袋,这不是很潇洒吗?
但人总要在在国和家之间斟酌一个平衡的,有了国,才有势不可挡的勇气;有了家,才有珍爱生命的觉悟。
施伊是一个下定决心就会去实施的女子,以她对他的真心,倘若他迟迟未归,她必定会不听嘱咐得想办法救他。
一年半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刚入军营时还要无助的情况。
连夜押送,黄廊和他的部下来不及救援了。以那人对他的仇恨程度,倘若真进了狼窝,要全身而退,难于登天。
他望着漆黑一片的辇顶,嘴里还被塞了一坨熏臭的白布,深深呼了一口气,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忘了。
……
果然,李越一失踪,遍地都是知府的人在控制消息,她要是当那个出头鸟,不死在报信路上就万幸了。
已经过了约定回来的一个时辰了,施伊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