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风躲在院落旁的榕树上,愁眉苦脸抱着包袱,眼瞅着林雨一口白牙笑得晃眼,专注研究手里的轮椅。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是从哪个地方逃荒过来的,一双瞳眸泛着莹莹绿光,跟个狼崽子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野劲。
没过多久,院里房门打开,长发微乱睡眼惺忪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看见几只黄毛团子们,围着个野丫头叽叽喳喳乱叫。
顾昔念愣怔原地,歪歪脑袋又看了眼木质精巧的轮椅。
清风砸吧砸吧嘴皮子,心想着这小狼崽子,办事还是不靠谱啊,成天疯疯癫癫的,谁家大清早的门口冷不丁多出了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萧翊,萧翊!”
没等清风多想,顾昔念扭头就往屋里跑,语调轻快雀跃,“门口,门口多了个小妹妹,还有一个轮椅呢。”
“哦,是么,”萧翊慵懒单手撑着额间,唇畔弧度讥诮,“兴许是哪里逃荒路过而来。”
清风满脸复杂定格在树梢上,不知作何感想……
谁家野孩子逃荒,有多余的力气扛着个轮椅,特意逃到这荒郊野岭来的。
顾昔念却是喜不自胜,里里外外赶忙张罗着,又是烧水又是煮粥的。
这点子心眼,若是在宫中岂不分分钟被生吞活剥了去。
那野孩子被顾昔念带到另一间屋里,洗漱干净后,泪眼汪汪的,认准了她似的哽咽乞求,“主子您放心,小林子很能干活的,上山砍柴,杀…”
萧翊不知何时,坐着轮椅熟练自顾自推着过来,眼风轻飘飘扫过,死丫头吓了个激灵赶忙改口,“杀鸡宰羊小林子样样都能行,什么都能吃不挑吃,很好养活的。”
顾昔念确实是有些被她惊吓到,小手理了理林雨鬓角的头发,眨眼好奇凑过去。
“你的眼睛…好神奇,像绿宝石。”
掌心柔软温热,顾昔念边帮她梳理着发丝,眉眼弯弯带着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不用害怕喊我主人。”
野丫头难得报羞在原地,像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那林雨以后就跟定姐姐了,往后做什么都听姐姐的。”
顾昔念还没给别人当过姐姐呢,想起昨夜自己慌不择路的模样,正想着开口。
院门外响起阵阵扎耳,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狐媚子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我儿宝俊好好的,昨晚不过是与她打了个招呼,眼下人都没回来!”
顾昔念习惯性捏紧手,微蹙秀眉,小脸紧紧绷着,她听得这声音,是村门口昨晚的那个妇人。
昨晚还想让自己进她家来着,三句不离儿子好,那眼神被盯着跟探照灯一样,恶心死人了。
嘈杂难听的声音不见停,顾昔念思来想去,还是把林雨安抚到矮木凳上坐好,指了指昨晚摘来的野果。
“外头的事情小雨不用担心,姐姐去去就回。”
临转身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对着轮椅上的人比个噤声的手势,小跑着出去了。
萧翊低咳几声,牵动着腰腹处伤口,晕开的血腥,抬眸似冷箭寒光,大眼瞪小眼。
“她真是世间少有的纯良美仙女。”
林雨轻叹唏嘘似在感悟人生。
萧翊嗤笑,林雨此人自小被当作暗刀养在营里,手下亡魂无数,竟也能被个小蠢货凭白唬到?
顾昔念还堵着门,无奈绕了绕衣裳上的丝绦,客客气气问,“不知这位大娘,有何要事?”
赵寡妇上上下下又仔细看了看她,越看着越是觉得满意漂亮,怪不得自家儿子就打了一眼,便魂不守舍盯上了。
虽是瞧着身穿粗衣麻布,可小脸儿水灵水灵的,气质瞧着也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指不定就是哪个家途中落,无人仰仗的孤女,赵寡妇想着眼中多了些鄙夷,眼睛一个劲往屋子里看,“昨天夜里我家宝俊,是不是送你下山一道回来的。”
顾昔念想起昨晚自己的狼狈模样,面上难免有些报羞,蹙眉紧了紧手里的丝绦,认真扬言,“昨夜是我自己一人下的山,从未见过任何人。”
这大娘瞧着就是一副凶相,说话也是搞不灵清状况。
赵寡妇才不理会她,不管不顾直接想要往里闯,“可我儿昨晚在村口与你唠了好半晌儿,孤男寡女的也不嫌臊!”
顾昔念被她这话扯得有些无语,不曾想她竟是这样胡搅蛮缠的。
“别的不说,青天白日的你紧关着房门,算什么?”赵寡妇说着作势继续往前走,顾昔念只能挡住门任她推搡着。
真烦人,顾昔念幽幽无奈叹了口气,摸出腰间的银针。
直到木门打开,木轮吱呀声音响起。
白衣翩翩的高雅公子漠然坐在轮椅上,温润矜贵的眉眼仿若隐藏着寒意。
寒风拂过落叶,摇曳千思万绪,他眸光沉冷掠过顾昔念腰间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