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逼近过去。不远处,李芙蓉要来一把弓,她张开弓弦,搭上羽箭,瞄准渔婆和薛玉霄纠缠在一起的位置。 这个距离很,可以一击毙命。 李芙蓉的视线在渔婆身上定了定,又向下移动,看了一眼薛玉霄。只要她的箭矢向下偏移一点点,这个被她痛恨了多日的人就会死于箭下……李芙蓉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瞄准方向。 一道破空的箭矢,震起短暂的尖啸。 噗呲一。羽箭瞬间扎进了人的额头,连一簇血花都没有迸溅出来。她维持着一个亡命之徒接近疯狂的表情,砍刀落在地上,倒了下去。 与此时,她抓着薛玉霄的手也猛地一松,没有这个道拉着她,薛玉霄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扑通一,下面就是河水。 李清愁没空去管渔婆的尸体,二话不说跟着跳进河里。她一个猛子扎下去,把薛玉霄抓起来,大道:“你没受伤吧?!” 她倒是没受伤,就是刚跟那人打了一架,手臂到现在在隐隐发麻,有就是被河水灌了一耳朵。 薛玉霄被她喊得耳朵嗡嗡响,默默道:“我没事。” 她的发髻在打斗中松懈了,碎发柔软湿漉地贴在脸上。薛玉霄仰头吐出一口气,道:“……这个世界真凶险。” 李清愁笑起来:“你知道吗?在陪都待久了,都不知道这天下不算安宁?” 薛玉霄默默道:“多谢你,我们真是过命的交情……你打算跟我在水里泡多久?” 李清愁:“……你看你,道谢的态度都不诚恳,多谢几句,我爱听。” 人从河中上了岸,周围的人立即簇拥上来,桓二解下披风递给薛玉霄,心有余悸道:“阿弥陀佛,我回去也要烧香拜佛了,薛都尉要是有点什么事,司空大人得把军府给拆了。” 萧平雨道:“马后炮,刚刚怎么没看你冲过去救人?” “我说你一天不跟我吵架就嘴痒是吧……” 她们簇拥过去嘘寒问暖,只有李芙蓉靠在马匹上,将弓箭扔回府兵手里,神情阴郁依旧,一言不发。 薛玉霄看起来一切常,实际上灵魂都在面飘了一圈儿,跑了个八百米再钻回来的。她的心跳逐渐恢复成正常频率,表情也从一成不变的淡定变得有些疲惫和后怕了,一紧张就面瘫这个毛病是怎么回事…… 薛玉霄搓了一把脸,问:“人都救出来了吗?” 桓二道:“救出来了。目前府兵所报的人数已有百余人,发现了伪造的契约文书,上面的数额写得符合官中规定……其余的在清查。” 萧平雨补充:“里面有不江湖人,称是什么水龙寨的,实际上就是水匪。她们的船从宁州经过时,将当地的难民劫掠过来,卖给沿途州郡的牙婆,以远低于规定的价格出售……宁州的军府已经名存实亡,根没有人能管。” “从销路推测,可能跟祝氏有勾结。”李清愁顺着捋下去,“不过一旦牵扯到士族,就不是那么办的了。” 各家通婚往来,早就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体,果有袁氏遮掩脱罪,很容易把“买卖劫掠人口”,下降至“低价买卖人口”的范围,降低罪名,只需要一句“不知内情”。 薛玉霄问:“人怎么安置?” “原则上是遣返原籍,但……” 宁州目前太乱了。 薛玉霄意会到她的停顿,便道:“要回去寻找亲人的,就按照原则办。果无亲无故,也不回宁州的话……我在锦水街有一个善堂,可以暂时收留他们几天,慢慢给这些人安排活计,在京中谋生。” “都尉真是菩萨心肠。”萧平雨感叹道,“管是管不过来的,世间之苦难以数清,岂止他们几百人而已?难道都要一一去管吗?人都为己活着,连陛下都不……” 她说到这里,知失言,转而宽慰道,“不过有了这桩事作为佐证,我们可以回报萧将军,让将军奏请发兵了。” 清理匪患是治之,几人都很振奋。 薛玉霄把收尾工作交给了她们,己将头发擦拭得半干,坐马车回薛园更衣。 路不算远,薛玉霄披着桓二的披风回来,没有走正门,免得一路上太多人,她这样狼狈,既不体面,也怕吓着他们。 她从侧门悄悄进来,吩咐侍从烧水准备洗澡。屋里没有音,薛玉霄以为裴饮雪在床上睡着了,不吵醒对方,便行取出衣服更换,刚脱了衫,就听到衣袍和地面的轻轻摩挲。 一阵清淡凉意涌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