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你来赶车。”李景和掀帘钻进马车。
车轮慢慢滚动，朝南驶去。
“本王这就去见见这位父皇精心挑选的...卫大小姐。”马车里缓缓传出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
马车离开后，一个黑影转身钻进皇宫，一路旁若无人地悄悄溜进乾泰宫。
“陛下，誉王带着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和小太监确实离开了。”
“嗯，你将这封信亲自交到阜泽县知府手中。”
“是，属下遵旨。”
半个身子笼在阴影中的皇帝传来几声闷闷的咳嗽声，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呢喃出声，“快了，再坚持坚持。”
洛安谢家
玄黑色匾额上挥舞出遒劲有力的“谢府”二字，字体黄漆，双边金线勾勒，中填洒螺钿漆，品相古雅，质感斑驳，扑面而来世家大族的清韵与威严。
而谢家大门外的众人正千万般不舍地道别，充满温情。
“外祖母，有哥哥在呢，您就送到这儿吧。”卫燕歌扶着谢老夫人慢慢走着，直走到车辕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好，外祖母看你上了马车就回。”谢老夫人将卫燕歌的双手攥到手中，握了再握，最后才慢慢放开。这位威严一生的老夫人终是掩不住她内心的慈爱，勉强弯了弯嘴角尽力露出笑容，“你母亲她走得早，你父亲和哥哥终归是男子，心思不够细腻，这次回京了说不得会照顾不周，他们考虑不到女儿家的心思，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外祖母。你身子不好，要是在京城住得不舒心了，外祖母亲自去京城把你接回来，你还有外祖母，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嗯，过不了多久悠悠就回来看您，到时候您可别嫌悠悠烦。”自认为生来便对任何事情都看得淡的卫燕歌听到外祖母这番话，声音哽咽，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她想，要不然就听从外祖母昨晚说的话，用那先皇圣旨把这门婚事给推了。
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任性，现在朝廷局势愈发严峻，这个圣旨便是谢家的保命符。而她作为卫家的女儿，权力斗争的漩涡必定会将她卷进去，她不可能蒙蔽自己，视而不见，她只能尽己所能保全家人。
卫燕歌压下心中酸楚，尽力表现地从容些。
“外祖母您放心，外孙必定将妹妹护得好好的，谁敢欺负妹妹我就将他打的满地找牙，就算是那誉王也不行。”一旁响起卫之陵信誓旦旦地保证声。
丝毫未觉对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誉王。
“之陵，誉王殿下毕竟是皇子。”谢应思温声警告。
“怎么？我觉得之陵说得对，就算是誉王也不能欺负悠悠。”谢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大伯您这话可不对，表姐这么好，誉王那个纨绔根本配不上表姐，他要是敢欺负我表姐，表哥必须十倍欺负回去。堂哥，你说是吧？”谢新宁脾性向来风风火火，在一旁添火加柴。
“是，表妹此去京城莫要委屈了自己，定要以自己心意为主。”
作为谢家长孙，谢弘微性子则要温和些许，他微笑着叮嘱卫燕歌。
“好，我不会委屈自己的，大家放心吧。”卫燕歌心里暖暖的。
一阵微风迎面过，吹散了淡淡的离愁，卷走了阳春三月的凉意与暖意，终是到了千里须一别的时候。
谢家众人目送卫燕歌进了马车，卫之陵骑马在前，马车缀在后面，一行人慢慢消失在街角尽头。
待马车甫一出洛安后，卫燕歌立即出声唤卫之陵，她想早日回到京城，趁还有回旋的余地，尽可能想办法将这门婚事毁掉。
“哥哥，咱们加快速度抄近路吧。”伴着这个念头，她商量着说了出来。
在卫之陵不解的眼神扫过来时，卫燕歌将已打好的腹稿托出，“哥哥，你忘了吗，妹妹的及笄礼就快要到了啊。”
这般说自有原由，她不能告诉哥哥她想退婚的事，从来信中便能看出哥哥与父亲本来就不满这门婚事，若是看出她有这个意愿，不知会冒着多大的风险推掉这门婚事。
“哥哥怎么会忘！”卫之陵果断否定，随即又道出疑惑，“不是还有两月左右吗，咱们按照这个速度，用一个月到家也是足足的了。更何况，妹妹你的身体不宜颠簸。”
“哥哥，在外祖母家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好好调养身体，早已无碍了。且大夫说了，还需要适量活动呢。”
“且哥哥不是刚领了职务，切勿耽误了正事。”
但卫之陵态度坚决，“妹妹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告过假了，不碍事。你的身体才是正事，一点儿风险也不能冒。”
看着眼前执拗不已的哥哥，既然好言细语无法说服他，卫燕歌心思一转，干脆换了个法子。哥哥应当吃这套软法子，苦肉计。
她垂下头，喃喃开口，声音低若蚊蝇，像是夹杂着万分愧疚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