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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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站到母港的路上,符小船才发现母亲给她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我能回个电话吗?必须得开视频,不会影响你开车吧?”她注意到头顶的摄像头,想来尹帆来接她多是领队派了公车。
使用公车的规矩实在太多,以她的经验还是问清楚再行动为好。毕竟他们都在体制内,有些纪律万万不能越矩。
“无碍。”尹帆不知怎地多问了一句。“工作电话?”
“是我妈。我长话短说。”
“真是妈宝啊。”
“我就是妈宝女怎么样,要你管啊,吃你家大米了吗!”符小船向母亲发送视频电话邀请,那边立刻接通,就好像一直守在手机边上似的。
红灯,尹帆停车拉好手刹等待。
和想象中的妈宝女撒娇完全不同。
符小船和母亲的“对话”让他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符小船流畅地向视频中的母亲打着手语:早上接到任务走得急,看您正和客人在里屋交谈,没好意思打扰。台里安排我跟南海这支水下考古队二十多天,结束后再回万宁。
母亲给小船发了两张截图,一张是网友拍的两人亲密无间吃清补凉,另一张是“总台流量符小船现身三亚和神秘男子疑似蜜月拍婚纱照”话题攀上热搜榜前列。
符彩妹脸色焦急:你说是出差,那这男孩是怎么回事啊?
莽姑娘没想到吃清补凉前后不超过十分钟就被拍了。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在心里偷乐,一切可都在计划之中。
符小船:他是这次一起出海的同事,考古所的博士,还是我大学学长呢。您放心,谁家约会度蜜月两个人都穿工装啊,我们还开的公车呢,给您看,头顶摄像头这么大。
符彩妹的紧张稍稍纾解,注意到女儿空荡荡的手腕心不禁又提起:小船,你没带护身符吗?
符彩妹是万宁当地织黎锦的一把好手,还是非遗传承人。她给女儿自小编织人字纹手链、脚链、脖颈挂绳,里侧都绣着小船的名字,希望不管走到哪都有黎家大力神保佑。
符小船:带啦,在包包里呢。台里规定上节目不能带任何首饰,我担心自己拍摄或直播要考虑的事一多,忘了摘,就被主任念叨死啦。
符彩妹还是不放心,毕竟在海上,还是二十多天,小船也不会游泳:多保重,遇事别逞能,多跟人家学习,搞好关系。
符小船:知道啦,每天都跟您报平安。
挂了电话,莽姑娘能感觉到驾驶员憋了一肚话想说。
“我妈妈是聋哑人。”她先一步开口,不然慢性子、脸皮薄的尹帆肯定能憋到天荒地老。“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没有结婚,是在一艘遗弃的小船上发现我的。后来,她报了警,也没人认领我,就把我接回家。”
尹帆五味杂陈,憋了半天只吞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什么?说我是妈宝?”
“嗯……”
“那有什么抱歉的,我本来就是个妈宝!我是妈宝我骄傲!”小船笑道,“我家是开民宿的,有空可以带你家人来万宁玩呀。”
距离母港的指示牌显示一公里,驾驶员看了看时间,给了脚油加快车速。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据说是一名水手,我没见过他。”尹帆说这些话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般陌生。他并不喜欢讲自己的隐私,尤其是不熟的人。但面对莽姑娘,希望以此时的共情,表达他之前欠妥言论的歉意。
“啊……那你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尹帆忽然坦诚,是莽姑娘的意外收获。她很想刹住车,但忍不住好奇往前溜。“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的私事。”
“没什么。母亲的妹妹是我的监护人。还有奶奶,虽然不常见面。”
“母亲的妹妹?不就是小姨?”
“是啊,但她很介意我这样称呼她,说是把她喊老了。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叫对方名字。”
“那也不错?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感觉很轻松。”
尹帆苦笑道,“不不,她并不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但这些年我也很感谢她,支持我的理想。”
“理想是水下考古?”
“嗯,我一直想学,奶奶执意修改我的志愿,去学船舶。后来遇到了欧阳老师,他过去也是我母亲的导师……”
“原来你妈妈也是学考古的!”
“她是在一次国外商业水下考古行动离开的,之后奶奶就非常厌恶这一行了。”
犯了记者职业病的符小船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眼前庞大的探索一号科考船、置于船身中的大国重器深海勇士号,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
“我们到了。”
尹帆的心情听起来不错,就像在说“演出即将开始”那般欢快。
一个穿着工装头戴安全帽的中老年人朝公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