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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等世子回来便好了。”
玄珠一张嘴生得木讷,也只会翻来覆去说这一句话。她也觉得奇怪,为何她与其余几个暗卫的信送出去,得不到主子的任何回应?难道是边疆战事繁忙,主子没有时间回信?
不过还好,算算时日,主子不到一个月便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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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将窗户吹得吱呀作响。薛重蝶走过去关紧了窗户,看到庭院中海棠树的叶也落尽了,只余光秃的枝桠,在风中萧瑟地轻晃。
“要入冬了。”薛重蝶喃喃道。
她想起她第一次来到定国公府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冬日。
“忍冬,将炭火点上吧,屋里有点冷。”
“是。”忍冬走到炉子边,将昨日新送来的炭放进去,却点了半天也没点着:“……小姐,这些炭都是潮的,点不起来……”
不用说,薛重蝶也知道是下人故意给垂月居送了受潮的炭。
“老夫人真是太过分了,连炭也要做手脚……小姐,这下该怎么办?”忍冬带着哭腔道,这日子越发冷了,没有炭火可不行。现在炭也不好买,更何况小姐也没多少积蓄了。
“你拿着这些炭,与玄珠一起去换批好的。”薛重蝶冷静道,“若不给,你便与他们说,世子还有半月便能回来,我若冻出个好歹,他们是不是能担待得起。”
“是。”忍冬将那些炭收拾起来,便出门寻玄珠了。
薛重蝶走到案前坐下,取出宣纸,将砚台摆好,开始磨墨。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游离,想到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日没去看薛重燕了,他定要埋怨自己。不过,他有定国公的人照料,她还是非常放心的,等到自己成功与贺兰绛和离,便能带薛重燕一起离开。
她应该不会在京城久留,如果可以,薛重蝶还是想回到清潭去。但是,她在盛京唯一的牵挂便是司青岚。等回了清潭,路途遥远,她们怕是很难再见面,只能通过书信联络,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难过。
等回到清潭,薛重蝶想先当个医馆的学徒,等攒够了银子,再买一家医馆,若有富余,可以盘一间铺子做点生意便更好了。她还得将薛重燕治病的银子还给定国公,她先还一些,剩下的让薛重燕以后自己赚钱还。
想得太远,她将思绪收回,展开一张宣纸,用毛笔蘸了墨汁,端正地在上方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端方的字句落于纸上,仿佛他们真的曾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如今也只是平和地分开。
时至今日,薛重蝶才发现,原来她是真的深刻地爱过贺兰绛。
在她孤苦飘零的两年中,他像烈日暖阳照亮那无边无际的寒夜。贺兰绛是尊贵无双的世子爷,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是整个盛京最俊美好看的少年郎,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薛重蝶写着和离书,脑海中却全都是昔日的场景。大婚之日,贺兰绛与她喝交杯酒,悄然红了耳廓;贺兰绛执着弓箭,百发百中,为她赢下花灯;贺兰绛斩杀野狼,将她背起,一步步走出山林。
那日司青岚曾问她,后不后悔嫁给贺兰绛。薛重蝶并未回答,那时她别无选择,而且是定国公府收留了她,救了她,谈何后不后悔?
但薛重蝶并不后悔。她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选择,哪怕它是错的。
她从一叠宣纸下抽出了一张画,铺展在桌案上。画上是个骑着白马的俊美少年,红衣如火,剑眉星目,画得细致生动,足见作画之人倾注了多少感情与心血。
那是游春宴之后,薛重蝶为贺兰绛画的画像。本想送给他,可画完之后,她便在那日听见了他与季运澄聊天,便没再自寻难堪。这幅画了好久的画,就这样压在了箱底。
一滴水珠落在了画上,将那灼眼的红微微晕了一些,又被手指轻轻拂去。
薛重蝶将画重新叠好,压在了镇纸下方。
她拿起毛笔,为和离书写上了最后的结尾。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