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贪恋于这一分暖和柔。
朦朦胧胧,昏昏沉沉间,他依稀见得海棠花盛时,女子终等来了心上人,一袭红衣染却枝头素白,染却那女子的笑颜。
“阿娘……”
“父亲……”
他喃喃低语,不知不觉面上已添泪痕几道。
忽而,一树海棠顷刻纷落,没了红衣,逝了笑颜。
恍然醒来,才知竟是一场梦。
好在,她还陪着他。
“阿柔。”
他望向她,如往常那般唤她的名。
“我在。”她柔声应着,而后从袖中取出那块令牌递予他,“我总归是用不上的。”
桓白握着那令牌,便只道了声“好”。
他垂眸去看她系在腰间的那枚玉佩,道:“……我又要食言了。”
展柔知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只向他一笑,环上他的腰,靠在他肩头。
“不是说了么,我们的日子还长,不急。”
“嗯,听你的。”
***
转眼已是七月末,戚府内苑,崔仪如正望着那烈焰一般的朱槿出神。
一月前,西南属国黎真遣使来朝,不想最是彰显大盛皇朝天威的朝觐大典却出了错,虽是未及要害,却也叫萧启慎龙颜大怒,连带着将筹备大典的礼部和鸿胪寺罚了个遍。
好巧不巧,正在主君盛怒之时,崔仪如头上又多了几本参他的奏折。内容大略便是“治下无方,行事散漫”云云,或有更重者便道“官怠于宦成,恐以小失致大乱”。
架不住这一场推波助澜,萧启慎那心头火直被拱得只有罢了崔仪如的官才可消尽。丢官倒也罢了,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一日于回府路上他竟跌下了马,直将这双腿摔的需在这车撵上度了百日方能养好。
戚照慈远远便瞧见崔仪如那般出神模样,只将手中一颗枣朝他丢了去。
“哎呦。”
崔仪如一惊,转眼便见那女子正不紧不慢吃着枣。他只浅浅笑着,低头将落在衣上的那颗枣捡起同样慢慢吃了去。
待将那手中枣吃毕,戚照慈便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崔仪如身侧,朝他方才出神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瞧出来,便只向崔仪如道:“你方才瞧什么呢?”
崔仪如抬手指向前方:“我瞧那朱槿开得甚好。”
“是么?”戚照慈撅起嘴嘟囔道,“往年不也如此么,从没见你看得这般起兴。”
“那姑娘可帮我摘一朵?”
“哦。”戚照慈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那一株烈火之下。
“这朵可好?”
戚照慈指了一朵,向崔仪如道。
“很美。”
“谁问你美不美了。算了算了,就这朵吧。”戚照慈回过身去,将那一朵烈火摘下。
“喏。”
崔仪如伸手接过,抬眼看向戚照慈笑道:“很美。”
戚照慈只不搭理他,又坐了回去,半晌才又开了口:“清棠,你说哥哥和嫂子也能看见这么美的朱槿么?”
“一定会。”崔仪如笃定道。
微风卷起天边暮云层层,又缀上几点绯红。
不知过了多久,崔仪如才恍觉一叹:“阿慈,这还是你第一回唤我的字。”
许是那微风拂了面,粉颊之上也便着了一层绯色,却只将那玉手覆上身侧那人同样烧得通红的耳根,力道恰到好处地微微一转。
“崔仪如,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哦。”
远处,戚峯看着那如火朱槿前的一双小儿女,露出这两个月来难得的笑容。
半月前,他向熙和帝请辞。
奉主安下,周旋于世的这条路他已错了许多年,纵是如今幡然醒悟,已是覆水难收。更何况,行于那路上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以至于清醒到最终,落得一塌糊涂。
“归去也,归去也。”
步出景明殿时,他怅然道。
怅然之后竟是释然。
当年他拜于阶下,接过那丞相之印。
当年他意气风发,立下那青云之志。
不想斗转星移,那方印捧于手中已失了当年之重,那腔志道于口中已丢了当年之意。
归去罢,归去罢。
倥偬一生倏忽过,不若早日抽身去。
***
西渚楼外竹溪淙淙,这般轻柔便如那年之罘山下,青溪之岸她初见他时那般摇落少女情思。
戚照慈斟了一杯茶递予桓白。
看着面前这个她曾放在心中许多年的男子,此刻心上却是未起半分波澜。
桓白接过茶盏饮了一口便放下,只又倒了杯白水。
“我记得,从前大人最喜这浮来青,今日特带来许多,如何竟又将那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