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深呼吸了一下，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情，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说我小气也好，说我不讲人情也罢，那天那辆大车冲过来的时候，你抱住了晨曦，当然我也知道，她所处的位置最危险，我的腿被压伤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我想知道，如果上天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车祸发生的瞬间，她看到沈郗尘保护了他右边的晨曦，在晨曦和她之间，她选择了晨曦。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他会选择谁。
沈郗尘的眸光颤了颤，很快恢复平静，“对不起，那个时候，晨曦不能出事。”
裴凝眨了几下眼睛，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说，“你当初为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离开我。”
沈郗尘下意识地回答：“我没有离开你……”
“什么？”她没有听清。
“我……那个时候我妈她……”
说，还是不说？
沈郗尘抿着唇，情绪忍耐着一直没有发作。
“还是不愿意说吗？”
“凝凝，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好该……”
“沈郗尘，太晚了。”她微红着眼眶，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进圈的那两年，也会忍不住在网上搜索你的名字，看到你被骂，我会换小号跟网友吵起来，看到你得奖，我也是由衷为你高兴，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慢慢的我也快想不起来当初的感觉了。”
沈郗尘站在原地没动，阳台的窗户没有关好，漏进一股凉风，对他来说不算太冷，但他却觉得风带着利刃，刮得他生疼。
沈郗尘抬了抬手，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脸的时候，裴凝退后了半步，他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苦笑了一声，放下手。
裴凝站起身来，态度冷漠疏离，“不早了，你回去吧，虽然小区的安保系统很好，但若是被拍到了，对你我都不好。”
“好。”
沈郗尘站起身，背对着她打开房门，“那你……好好休息。”
裴凝看着沈郗尘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片段。
德国的医院。
突然出现的刀光。
一片黑暗。
黑色棒球服的男人。
是沈郗尘？
她的头突然疼到想要爆炸。
“等一下。”
就在沈郗尘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裴凝的视线的时候，她突然冲过去，抓住沈郗尘的手臂，声音颤抖地问道：“五年前，我在复健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过德国？”
……
沈郗尘站在裴凝家楼下，低头看到自己左手虎口浅浅的牙印，眼神平静。
他冲动地想将一切都告诉她，但骨子里的克制又压抑着情感的宣泄。
裴凝说初次见到他在学校打球的时候，就对他有好感，但其实那不是他们的初遇。
沈郗尘第一次见到裴凝，是他初三毕业那年在咖啡店打工的时候。
她跟朋友一起来喝下午茶，穿着高达四位数的新款裙子，她手上的那支笔足以抵掉他一周的生活费。
裴凝的父母去世得早，但她却依旧是一位被宠爱长大的公主。
而他，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一个得了白血病的母亲，一个还需要他照顾的妹妹，母亲生病后，家里的一切都需要他撑起来。
那个时候的他，哪里能够有资格跟裴凝站在一起。
沈郗尘知道自己很自私，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却自私地接受她的好。
他这些年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年收了裴裕的那笔钱，答应了他从此不再靠近裴凝。
但母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晨曦也……也需要这笔钱。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还能够撑得住，他觉得自己可以撑得住，许和平的出现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那个抛妻弃子，让他们家受尽苦楚的人，这么多年，竟然倾尽一切去照顾另一个毫无干系的孩子，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身体恢复后也有了自己新的人生，晨曦也很争气，考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但他却突然觉得生活失去了目标。
就在他颓废到差点干出傻事的时候，周雨来找他了，她给他找了资源，让他进入了这个最华丽的名利场。
在他后来有钱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将钱还给了裴裕，但他却失去了裴凝，甚至失去了和她站在一起的机会。
沈郗尘还没有回到家，就接到了裴裕的电话。
“你今天去找裴凝了？”
“是。”沈郗尘说。
裴裕坐在办公室，伸手扶着额间，“沈郗尘，我再给你接近裴凝的机会，不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伤害她的。”
“我知道。”
裴裕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