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皇上却未有表示,只好作罢,躬身立于一旁。李信进来时看见顾凛略有惊讶,少年的脸上却已懂得遮掩情绪,只在心里犹疑一番,面上躬身请安。
少年的声线略显低哑:“不知父皇深夜唤来儿臣所谓何事?”
“前些日子听说你感染风寒,身体可还好?”皇上少见的露出慈父之态,低声问着。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已经痊愈了并无大碍。”李信虽也有些疑惑仍谨慎答道,自从洛阳王起兵开始,李信生母前朝公主的身份就让李信失去了整个洛阳王府的宠爱,皇上虽说不上讨厌他,但介于他生母身份,对他也不怎么亲和。
“嗯无碍就好,”皇上看着李信波澜不兴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李信已满十八,按照大禹礼法早该立为储君,只是朝中一直对李信的生母颇有微词,他也只好将此事拖着。李信是静兰公主唯一的儿子,他想将最好的都给予他,但不管是以前在洛阳王府还是现在的朝廷或宫中,都是半点不由人。他一直都认为不去特意关心李信是对他的保护,却也造成了父子嫌隙,不知何时开始,已说不出温情的话了。
“明天的祭天仪式可准备好了。”按照惯例,新皇泰山祭天要跪拜九九八十一道上到祭坛,但皇上圣体,所以跪拜之礼常由储君代之。当今储君之位争执颇多,泰山祭天皇上却下旨让李信代为行跪拜礼,不无立储之意。
“儿臣已与赵尚书核对过相关事宜,明日定不会出差错。”
“嗯,朕知你心中疑虑……信儿,你可曾怪朕这些年的冷落?”
“儿臣惶恐,母后视儿臣如己出,儿臣并未感到冷落。”李信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最是少年老成的模样。
此母后当然不是李信生母静兰公主,确是皇上的续弦,当今皇后徐皇后。两岁时,李信生母自尽,此后八年李信一直随奶娘在王府生活。
李信十岁时,老洛阳王割据西北,分封当时还是洛阳王世子的皇上李敖为秦王,为联合雄踞西域的徐世雄,于军前迎娶徐世雄之妹为妻。
向来都是嫡母养子,于是李信被带于徐氏跟前生活。徐氏待李信并不亲近,李信待徐氏也只是恭敬,并无母子之情,加上第二年徐氏便生下皇上的嫡次子李律,李信在徐氏面前就更加说不上话了,但明面上也是母慈子孝。
皇上也是世家大族出生,哪里不懂李信的敷衍,只是宫中事务向来复杂,他也无话可说。更何况六年前他正陷于王府兄弟之争的泥沼时,徐皇后欣然答应军前联姻,为他争取到徐世雄的西域雄师,此时他不定还能不能稳坐皇位。便是知道徐皇后向来偏心于李律,但也未曾苛待李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能如是想当是最好,朕知朝中最近有些风言风语传的厉害,你如何想?”却是因为皇上钦点李信泰山祭天代为行礼之事传开,朝中多有揣测皇上这是要立储君。
“儿臣知道父皇近来旧疾复发不宜行祭天之礼,儿臣身为皇长子,理应为父皇分忧,不敢妄想其他,忘父皇明察。”李信说完躬身跪下,面上一派赤诚。
“唉难为你了,”皇上上前轻扶起李信,因旧疾想起沧州大战时李信侍疾之事不免动容,“朕记得当年你很小,却比现在还要倔强,三天三夜的不睡觉伺候着朕,朕醒后更是奉药一个月,朕都记得,都记得。”
“儿臣该做的,不敢邀功。”
“信儿,你记着,你是朕的嫡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皇上欲言又止,有些话却是不知该如何说出。
“儿臣懂得。”
“嗯,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李信出去后,皇上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书桌上的笔架看了些时,提手去拿又收回,终是没去提笔,只是对旁边的顾凛说到,“顾凛,你跟朕多长时间了?”
“回陛下,八年了。”
“八年,不短了。”皇上若有所思,“听说你这两年拜了法华寺的圆寂大师学功夫,可有所得?”
“臣愚钝,尚且学了些吐纳的功夫。”
“爱卿谦虚了,前些日子朕还听说你在城郊外以一敌十帮刑部抓了一众匪徒。”
“陛下见笑了。”
“如何想去拜了圆寂大师?”
“臣幼时曾跟着家里的武学师父学了点拳脚剑术,后来于军中也多是修习用兵,空有一身蛮力,来到京城后久闻法华寺的圆寂大师内功颇深,于是便多次拜访学习了一二。”
“嗯朕觉得爱卿颇有些武学悟性,日后定能成大器。”
“承陛下吉言,臣定当认真修习。”
“嗯是该认真修习修习,却不能只你自己修习。”
“陛下此言……?”
“无事无事”
顾凛虽然心下疑惑,但向来是不多问不多说的性子,便就怀着疑惑告退了,伴君如伴虎揣测圣意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