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身后一句“多加小心”,周琮顿了顿,随即笑开,“陛下多宽心。”
夜已经很深了。
周琮回到将军府时并未看见周坎,不过也随他去了,他允诺带他来京城给他一个身份,如今事情已经办妥,其他的便听天由命了。
漆黑的夜里,此时的周坎正躺在将军府的房顶上,雪下的渐渐大了,覆盖在周坎的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白布,看上去有些凄凉。
眼睫微颤,睫毛上的雪花轻轻掉落,明亮的眸子印出月亮的倒影,美的如同一副月夜画。
三年前,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且茶,听说且府举家搬入京城,那个时候阿公的身体日渐病重,寻常吃的药也不见效,他望着人去楼空的且府,执拗的认为他们没有走。
直到阿公死去,他再也没去过且府门口,偌大的安垣镇,竟无一归处,于是他独自漂泊了很久。
不知想到什么,周坎眸色暗了暗。
雪堆的有些厚了,周坎闭上眼不再去想往事,他此番来京城,是他私心,可真当见到了,又能如何呢。
厉声质问她为何不告而别,问她有没有找过他?想到这周坎觉得可笑,他又有何身份。
他不过是且茶年幼时解闷的途径罢了。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
此时的周坎像是与雪一体同生,周琮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惊呼出声。
周坎坐起,才发觉身上盖满了雪,思绪拉回才后知有些冷。
拂去衣裳雪花,周坎道:“看风景。”
周琮嗤笑:“在此时此景,也是别有雅致。”
周坎不语,欲离去。
周琮又道:“怎么?怕不是已经见过你那位仇家了吧。”
周坎没理他,修长的身形利落地跳下屋顶。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仇家,你这副模样倒是更像是……”周琮摸了摸下巴,似是恍然大悟,“更像是与妻子吵架而心生怨气的丈夫啊。”
周坎停下脚步,“是啊,我那仇家便是负心薄义的女子,方才我将她啊——”
说着周坎回头朝周琮做了了抹脖子的动作,“杀咯。”
说罢,头也不回提步离去。
周琮笑着摇了摇头,又朝那个背影喊道,“——义子,莫要着凉了!”
次日。
且茶睡到了日上三竿,不过她早就醒了,视线停留在幔帘上发着呆,直到到阿宝喊她的时候才回过神。
洗漱完,阿宝告知她今日清晨时李长景来过一趟,不过那时且茶还在睡觉,李长景落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大约是想亲自和且茶说有些时日不能教习她了,且茶闻言点点头,“长景哥哥真的很好啊。”
阿宝笑了笑,“依奴婢来看,殿下可不是对所有人都如此的。”
且茶摇头,“非也,长景哥哥对他人也是很周到的,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阿宝撇了撇嘴,扬长声音,“好的——我的小姐。”
“不过小姐很久没怎么出门了,今日还要待在府中吗。”
且茶思索了一番,“今日,出门逛逛吧。”
阿宝闻言便要去安排,却被且茶拦住。
“我,重新换身衣服吧。”且茶不知想到什么,捏紧了衣角,“今日,我们不坐马车了。”
阿宝疑惑了一瞬,随即了然。似是想起什么,且茶停下脚步,“我屋中那件白色的披风,让浣衣的人帮我尽快洗一下吧。”
阿宝点头。
待到且茶换好衣服,随着门槛缓慢打开,入眼是一道浅蓝色身影,裙裾上流苏微微晃动着,白毛披风披在肩上,随意而又不失典雅,显得颇为生动。
且茶素发用白玉簪绾起,今日特意别了一只玉步摇,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韶颜稚齿,尽善尽美。
似是有些害羞,且茶眼眸微亮看向阿宝,“我这般,如何?”
阿宝垂涎,“岂止如何,小姐以后多多打扮一下,定然是这京城第一美人!”
听着阿宝这夸张的言论,且茶胡乱捂住了她的嘴,耳尖微红,“你家小姐不求京城第一,我们走吧。”
长街依旧很热闹,小贩们颇有生机地叫卖着,且茶同阿宝穿梭在不同的摊铺前看着,不知阿宝说了些什么,逗的且茶笑容不止,双颊微红。
“似乎是且家小姐。”李长景听见问安的声音,往窗外望去,入眼便是这副场景,街边人流前前后后,少女立于其中,日光便也入画做了陪衬。
李长景久久注视着她,问安上前,“需要同且小姐打声招呼吗?”
李长景微微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明日便要启程去黎下了,回去做些准备吧。”
问安点头,“是。”
“小姐!这副面具好可爱啊。”阿宝手里拿着方才买的一副白狐面具递给且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