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忽然有一瞬间的不忍。在今天交待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孩来说是不是过于残忍了,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情已是低落。然而她父母的事情横在她心里实在是太久,不如下一剂猛药,与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书案上的资料,递给罗星漫。
“你成年后这些理应交还给你保管。”
罗星漫很是诧异地抬头看向陈老爷子,“爷爷这些是?”
“这些是你父母当年留下来的财产和一些资料,财产已经进行过分割,这些都是留给你的。”
陈老爷子看向罗星漫,像是陷入回忆,“漫漫也长大了。”
泪水漫过罗星漫的眼帘,一串一串夺眶涌出。她感到无比悲切,她父母留给她的只剩下这些白纸和无限的回忆了。
“爷爷希望今天过后你能有个新的开始”,陈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罗星漫,“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陈老爷子怜惜地摸着罗星漫脑袋。
“爷爷不希望你失去爱与被爱的勇气。”
“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一些迂腐的思想,把自己封锁起来,你的爸爸妈妈会多心疼。”
……
罗星漫泪眼婆娑,木讷地走出书房,甚至忘记和陈老爷子说一声。
回到房间后,她坐在床上蜷缩着抱住自己,眼睛空洞无神,泪水在苍白的脸庞上交错流淌而下,衣服和床单仿佛也沾染上泪水中悲伤与无助的气息。
多年的压抑在此刻再次爆发。
陈京野走到罗星漫房间门前,遇到开门出来的温雅。
“她怎么样了?”
温雅摇摇头,“唉,情况不太好,你也进去安慰一下。”
陈京野进来看到的是一副非静止画面,可他已无法在这空间里感知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今晚吃饭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她当时的状态可知,绝非好事。回来老爷子又搞一出,他怀疑今天真是她生日吗?
陈京野走过去,半搂住罗星漫肩膀,“你要记住,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的掌心炽热宽厚,隔着衣服把热量传给罗星漫,给予她穿过迷雾的勇气。
罗星漫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逐渐沉溺于悲观负面的情绪之中,然而她没有办法自救,或许也不想挣扎。她需要的是一个发泄的道口。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场泡泡浴中,轻薄透明的泡泡包裹着那些哀伤回忆四面八方朝她袭来。无数泡泡闯入她的视线,挤压周围的空气。
父母躺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无论她怎么哭泣,呼喊却不再睁开双眼的画面;她无法接受父母离世,陷在钻牛角上,外公外婆的不理解、不理会,对表弟的偏爱,对她的冷漠;小舅舅妈的嫌弃,打骂。她独自一人看着他们一家生活得其乐融融的情景。
她开始由开朗变得孤僻。
他们是一家人,然而她再也没有家了,在这世上她孤身一人。
她想打破他们,让他们消失,明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碎啊,可是为什么她感到如此艰难与痛苦。她把脸埋入自己怀中,逃避画面。她感到好冷,从内而外的冷意蔓延全身。
“不要沉湎于过去的悲痛,而忽略现在的美好。”
罗星漫骤然听到这话,正乱如毛线的思绪忽然被电击一般定住,停止作乱。她的生活有出现美好的事物吗?
她恍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时常教导她遇事要乐观,像小公主一样快乐的成长。
“可是妈妈,如果没有家,怎么会有小公主呢?”
“你也是我们家宝贝的小公主啊,星星小公主?”
陈京野半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把罗星漫的脸从双膝中捧出来,指腹轻擦泪珠。
“星漫抬头,看着我眼睛。”
罗星漫被他不重不轻的力道托着脸,不能移动只能愣愣抬头,看向他眼睛,倒映着陈京野黑沉沉的眼眸。
“这位星星小公主,哭花脸可不好看咯。”
“现在先去洗澡,然后早点睡觉,小公主要听话。”
哭了这么久,罗星漫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分辨不了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她还是一动不动睁着一双盈着泪水的眼睛看着陈京野。
陈京野看着罗星漫像只迷路小鹿一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显得弱小又无助,很不厚道的想着真是可爱极了,同时也心疼极了。他摸了摸罗星漫柔顺的长发。
“听哥哥的话,我们明天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吗?”
罗星漫机械式完成洗漱,在陈京野的提示下闭眼休息。陈京野关了大灯,剩下一盏小壁灯,打开手机播放刚搜索的睡眠轻音乐,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
“等你睡着后我再走,星星小公主晚安。”
“我睡不着……”
罗星漫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