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躺在床上早早入睡,再挣眼时已是第二日。
云珠素来知道我睡眠浅,一直都在门外伺候,怕有动静扰了我,刚听到我起床的声音便进来笑着问我:“小姐作夜睡得可好?”
“嗯,不错,没有醒。”
云珠有些欣喜地问:“真的吗?果真是六公主送来的琴师发挥了作用?”
“你是说昨日六公主送来的琴师昨晚在房外弹曲了?”
“小姐不知道吗?”
“昨晚小姐睡下没多久琴师就来了,在小姐房外弹奏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是吗?”
失眠之症,父亲曾带我遍访名医,都没找到可解的法子。这琴师还真能助眠,我便名云珠往他的住处送了几件玉器,也当做是酬谢。
“昨日你把他安置在何处?”
“安置在了西厢房,不知妥当?”
“西厢孤僻,想来他那性子也应喜静,住在那处甚好。”
云珠来到西厢,陈尧正坐在茶椅处喝茶,还是那一身洁净的素衣。云珠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副墨染的画。
他慢慢张开薄薄地唇瓣,细细品了一小口。床外竹子声响,发出“哗哗”声。陈尧抬起头,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云珠。
“云珠姑娘,不知前来何事?”
云珠从刚刚的呆愣中,抽出神来,急忙说。
“昨日小姐睡得安慰,今早特地命我为先生送来这几样玉器,以做酬谢。”
陈尧白皙的脸上轻扯出一抹微笑,随即说。
“主人费心了,这本是奴家该做的。替我代谢主人。”
云珠把东西放在茶桌上说到“先生若是能医好小姐,丞相府不会亏待先生您的。”
“奴家知道,不过主人一直有失眠之症吗?”
陈尧嗓音温柔,让素日里待人刻薄的云珠,也忍不住多回答了他几句。
“小姐十四岁时,曾落过水,从那以后便有了这顽疾。半年前,凝霜小姐过世,小姐思念成疾,更加无心睡眠了,这病便愈加严重了,日日梦魇,不得安稳。”
“还请您放心,奴家定会好好侍奉主人。”
没多做耽搁,云珠便会了主房。路上又遇到丞相的女婢,命我去父亲处回话。
凝霜死后这半年,父亲几乎没有来探望过我。我也整日整日地没出过房门。
突然许久未见的父亲出现在我眼帘,自己竟有些莫名紧张。
母亲去世后,父亲与我也生出许多隔膜,只是每日我都会去他那处请安。也知道素日里他忙于国事,总是匆匆寒暄几句,便离去。
我躬身行礼。
“父亲近来可好,孩子见您的白发又多了。”
“婉儿,我老了。不过希望有生之年能见我的女儿成为皇后。近来宫里和府里都在忙你大婚事宜。明日,百官和皇子都会在府里庆贺,当然太子也回来。”
“太子?”
我对这个陌生人莫名产生一种抗拒。
“是啊,婉儿,面见太子你要做好准备。虽然圣旨已下,但难免生出变故。”
“女儿自有分寸,还请您放心。”
“到时候武大人家有也会来人。他的女儿被赐给了太子做侧妃。凝霜的死我猜与武家脱不了干系。所以你千万小心,虽然是在丞相府,但还是怕做出什么事?”
“凝…霜…凝霜是她害死的?”
那些和凝霜的回忆从我在我脑海里翻涌。眼泪从我眼眶里滑落。冰冷的泪珠划过肌肤,使我从梦一般的感觉中苏醒。
“婉儿,来日方长。当今最重要是你和太子的婚事。”
眼睛有些干涸,在父亲面前我强忍住了泪水,不敢失了礼仪,惹他生气。
“女儿知道,我会好好准备,面见太子的。”
“那就好,武家小姐来了,记得在太子面前把握好分寸,毕竟是在我们相府,别多生出事端。”
“父亲放心。”
父亲又交代了我些许事宜,我便退下了。出门时又在院里迎面撞上了萧炎。剑眉星目的的他,在府里他依旧持剑戴甲,看上去威风凛凛,颇有将军气概。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脸上的泪痕,眼神一闪,不敢直视我,像往常一样,又低下头看着底面。向我行了个军礼。
“阿炎,我可否问你件事?”
“小姐请讲。”
“你知道凝霜是谁害死的吗?”
他微微一怔,随即又用他低沉的嗓音,回答道:“小姐,末将不知。”
“不知? 是吗?”
他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声“是。”好似他真的一无所知。
“那我怎么记得凝霜出事的那天,你和大哥都来了呢?”
见状无法狡辩,萧炎不语,像座雕像似的单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