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上述诸贤,显达之前,或从贱业,或役于下人,然一朝得志,但尽施所能。” “吾虽不才,但观先生言举,知先生定是久读经书之辈,如今虽屈身于胡夷之中,仍言汉话,着汉服。” “由此可知,先生定是仍难忘中国。某忝为一州刺史,若是先生有意,愿举先生出仕。” 以徐邈的身份,能把话说到这一份上,已经算是很诚恳了。 韩医工却是神色不变,他看向徐邈,问道:“敢问明公之志?” “自然是替天子平灭不臣,安定天下。”徐邈说道,长叹一声,“然蜀虏猖獗,吴寇奸猾,实是天下之祸乱之源!” 韩医工听到这话,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他眼中闪过的一抹讥笑,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神色已经变得肃然。 “既然明公志在安天下,那陇右一役,蜀人占据四郡,断绝凉州与关中联系,却不知明公可有何对策?” 徐邈悚然一惊,他看到韩医工殊是不同于平常人,所以这才试探一番。 此时听到他一语破道凉州目前最大的危机,当下更加确定了此人见识不凡:“此正是吾所日夜忧虑者,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韩医工推辞道:“此乃天下大势,吾不过一愚夫,安敢轻而言之?” “不然。先生方才提起凉州之势,想必心中定是有所计较,邈恳请先生细言之。” 徐邈拱了拱手,神色肃然,举止正式,正是向人问道的样子。 看到徐邈这模样,心知推辞不过,于是提出要求。 “明公欲让我试言之亦可,只是左右不得在旁,且吾事先要与明公说好,不管小人所言,是否能入明公之耳,皆不得迁怒于小人。” 听到韩医工所言,徐邈连忙应下,并且屏退左右。 “请先生试言之。” 徐邈正襟危坐,神情庄重地问道。 “凉州中隔蜀人,与关中断绝。明公所面对如今的情况,所能做者,不过有三。” “一者,是倒戈卸甲,礼降蜀人……” 话刚说到这里,徐邈脸色就变了,他气色勃发,半立其身,正要说话。 只见韩医工手一抬,“明公且先安坐,容某先把话说完。” 徐邈想起自己乃是向对方问道,当下又不得不强行坐下。 “想那蜀人,不过据一州之地,若是明公举一州而降之,则有倍蜀国疆土之功,明公定不失封侯之位。” 徐邈截口道:“某深受天子所重,岂能背主求荣?” 韩医工听到这话,淡然一笑,也不反驳,只顾自说下去。 “二者,明公可举凉州之力抗蜀人,以求复通关中。然如今关中十数万精兵,犹不敢轻动向西。明公目前手中的凉州兵力,向东而击,能败蜀人乎?” 徐邈默不能答。 这是他最想做的,同时也是难以做到的。 蜀虏谋北已久,一朝得志,岂会轻易把陇右让出来? 韩医工看向徐邈,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只听得他加重了语气:“故在某看来,明公最稳妥的做法,便是据凉州而自守。” 徐邈猛然睁大了眼睛。 韩医工迎着徐邈的目光,继续说道:“凉州不受关东待见由来已久,凉州士吏早对关东生疏离之心。” “特别是这数十年来,越来越多的凉州志士,若非不得已,不愿东过潼关而任仕,唯愿留守凉州之地。” “若是明公欲兴凉州之力,欲抗蜀人而复通关中,只怕凉州士吏未必愿意出全力。” 说到这里,韩医工放低了声音,侧身向着徐邈,诱惑道:“但若是明公明面仍称魏臣,暗地里与蜀人相通。” “实则坐守凉州,观蜀人与魏人相争。小人相信,凉州士吏定会欣然影从,拥明公为凉州之主。” 徐邈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韩医工坐直了身子,脸色平静:“正如明公所见,小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医工罢了,愚见污了明公之耳,万望恕罪。” 说着,他站了起来,弯腰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按理说,此人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应当令人把他抓起来审问清楚才是。 可是徐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却是久久不语。 在郝昭提出调敦煌张家往东帮忙守凉州时,徐邈能提出对张家的疑问,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对凉州毫无了解的人。 正是因为他对凉州有所了解,所以他才知道,方才此人所说的,据凉州以自守,最有可能得到凉州士吏的全力支持,乃是大实话。 过了两日,郝昭果然清醒过来,同时稳定了病情。 韩医工便不再停留,带着自己的人马,向西南方而去。 徐邈的客人离开了姑臧,首阳的冯永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秃发阗立?”冯永听到有人专门从西边而来找自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才看向禀报的下人,“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回君侯,他自己确实是这么说的。” “速请他进来。” 冯永恍惚了一下,这才说道。 秃发这个姓,对于后世的凉州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在西晋初立时,因为西晋王朝对胡人的错误政策,导致了凉州再一次爆发叛乱。 其首领正是一个叫秃发树机能的。 因为这一次凉州之乱,司马炎几乎把晋朝的名将尽数派遣至西北战场,而且西晋还连接战死了四位西北封疆大吏,极大地动摇了西晋的统治。 让司马炎发出“虽复吴蜀之寇,未尝至此”的哀叹。 同时也证明了秃发部鲜卑的骁勇善战。 虽然不知道秃发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