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弟弟被压着跪在地上舔别人的鞋底。
后来她就被一众人按进了水缸里。
再后来……
她似乎醒了,又还迷糊着,睁不开眼,整个人像飘在云端,朦朦胧胧间听见雨声,还有雷声,一响起来,似乎烛光都要跳一瞬。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哭。
“这是去了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就在殿前跪着?”
“就跪着,这么大的雨……”
“你说,能请来吗?”
“……怕是不行,在贵妃那呢。”
慢慢地,她又睡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是嬷嬷抓着她的手,神色又高兴又哀伤,之后好多天没见到那人,听说病了。
泪水悄无声息滑下,她有些怔忡,原来那人曾为她在雨天跪了一夜,她怎会忘了呢。
室内烛火晃了晃,孟如烟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他还在。
她侧脸望去,见他双手环臂斜倚在柱上,昏昏的光罩下来,为他的眼窝、鼻翼打上阴影,更显出棱角来。
孟劭有一种冷峻的气质,从小便与她不同,大约是他长到八九岁起,她就开始有些怕他,随着年岁增长,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沾染了血腥以后更是,他并不似出鞘的剑,只像淬了森气的镰,阴翳得吓人。
他登基后她一直没敢去见他,直到几月后有人来传话,还送来了一身华美的衣裳。
她被领着走上一座楼阁,孟劭一人背倚栏杆在等她,他的身后,越过雕栏向下,是即将开始宴席的御园。
“殿试前三甲,还有所有适龄的青年才俊都在这下面。”
晚风撩起他的额发,也模糊了他的冷厉,将他变得有几分柔和。
“你是朕的皇姐,自是值得最好的,若是这批看不上,还有下一批。”
他说话间,狂妄的气场遮掩不住,又是那么教她安心。
这一刻,他背后的漫天星斗都成了衬托。
于是她趴在栏杆上往下望,一眼便看见了席间的安洮,他是那样俊美出尘,似一支翠竹,恰逢有人向他敬酒,他毫不扭捏,抬手举杯饮尽,动作潇洒自如。
“就他,行吗?”
一切如梦一般,她嫁给了她眼中神仙似的男子,孟劭还给她赐了一座公主府。
她从小备受冷落,如华美宫中飘忽的影,没有着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长大了,甚至若不是孟劭登基,她原本是要出塞和亲的。
只有到这种时刻先帝才会想起她。
成亲后她也总觉不真切,那龙章凤姿的男子竟会握着她的手,凑近了温声与她说话。
她起初常在睡梦中孤身坐上出城的马车,前方路途杳杳,不见终处。
挣扎着脱出梦魇,看见安然躺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她总想落泪。自卑是丝丝缕缕的藤蔓,从她骨骼里生长出来,无法剥蚀。
她太害怕安洮不爱她,拼了命地作公主做派,又忧心被看出原型。这些年皆是如此,有关他的风吹草动都能引她胡思乱想,许多时候真想让他别去出席一些诗会酒宴,又因着自己树立娴良大方之形象不得开口。
她也很少入宫,想起生母便是满腔怨怼,不关心孟劭的消息,反而听信旁人的闲言碎语,以为他嫌弃自己这个亲姐。
如今想来真是荒唐。
孟劭赌命坐上那个位置,招来全城俊杰英才任她选婿,为她赐匾开府,为她开私库挑千件珍宝作嫁妆,于她成亲后百般提携她的驸马,安宛一出生即破例封了郡主……
正如他所言“你是朕的皇姐”,他已为她铺好遍地锦绣,只怪她自己作贱自己。不安随着安洮的右迁生长,终是在得知自己无法有孕时攀到顶峰。
她做了一件有些荒唐的事情。
哀求安洮纳妾,随后在那位侍妾有孕后不久声称自己怀孕,并伪装与妾同一天生产,接着动用手段害她难产,以死婴交换妾诞下的孩子,将她抱到自己身边。
她自欺欺人,以为这样便是与安洮共有了一个孩子,他也不曾察觉,对她很是爱重。从前她对安宛也很宠爱,虽是在安洮面前有意表现,却也真心实意为人母亲。只是随着年岁增长,她在安宛身上看见了当年那个侍妾的影子,她们长得太美,自己与之相比不啻于萤火相较于月辉。
于是她成为了一位严母,苛刻冷漠,一切都源于心底的叫嚣,打压她,目睹她魂灵渐渐枯死,外人却寻不见丝毫错处。
那个作假的大师也是她找来的,没有批文没有天意,不过是不想看见顶着那张脸的安宛
孟如烟知晓她的罪,可她不悔,哪怕死后要去地狱游一遭她也认了,她自己的魂灵在几十年前的深宫中早已熄灭,安洮是幽深隧洞中唯一的烛火。
将这个秘密瞒下去就好,什么报应都等下一世吧,下一世她不想降生在宫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