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的长枪,让他成为直戳大厉皇胄的长矛,让他做出伤害大厉社稷之事,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要割舍她的提携之恩吗?
他……
江行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太阳穴附近无端生出一阵锐痛,腹部也跟着有了抽搐之感。
他想要歇一下。
刚坐到榻上,底下便有小吏前来相报:“皇长子殿下求见。”
高烈?他为何会在此时过来?
江行不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吴连翘辗转至冬官牢狱后,她的探视记录中只有两个名字:左知如,高烈。
很显然,皇长子殿下对这名医官的事迹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心,否则他不会亲自去地牢探视,也不会特意向他问询。
如果说,吴连翘所牵连之事,其实是与高烈有关……
“将殿下引至前厅,我稍后便到。”他揉了揉额角,对通传之人吩咐道,自己则继续顺着思路想了下去,试图为高烈开脱。
对了,吴连翘入狱十二载,十二年前,皇太子高烈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四岁孩童,即便早慧,又能有什么能耐设计出密不透风的策变?
他之所以关注此案,是因为吴连翘与乐阳郡主有关。
“乐阳侯长女貌美无双、惊才绝艳,求陛下赐儿臣一段姻缘!”
那日皇长子高烈在殿上向新皇求旨,欲下嫁乐阳郡主,他那时也在殿上,就站在距离皇长子不过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却也听得出皇长子一颗思慕之心。
因为是心许之人,所以会自然而然关注一切与之相关之事。是这样吗,皇长子殿下?
江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饮下,腹中的不适感少有缓和,这才再次起身,向屋外走去。
*
吴连翘被带回冬官司府上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江行这个人做事严肃古板但光明磊落,就算是拦路打劫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进行。
当然,这算不得打劫。据知情人士称,是有图谋不轨者欲从押解官员手里夺人,亏得冬官官司从天而降,这才没让贼人得逞。
说到这事,高烈觉得自己可真要好好感谢江行。若不是他行动及时,她都不知该去哪里寻这医官——她若就此隐入市野,过她的小民生活也就罢了,但若被不知底细的人物带走,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高烈在官司府的前厅坐了片刻,喝干了一盏茶,江行却迟迟未有现身。
她觉得有些疑惑。江行虽然总是对她一脸嫌弃,但不是会轻易怠慢的人,一直不出来见人,想必是有什么内情。
莫非这个吴连翘背后的秘密,不止与乐阳侯府有关的这一个?她突然灵光一闪,如此推理道。
前厅的门口黑影闪过,遮挡了一片阳光。乌鸦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而至,吓得高烈心里一个激灵。
她正了正色,将茶盏在案上放好,一条胳膊搁在椅子的扶手上,做足了皇长子的派头。
“江官司,让我好等。”
现在她不是冬官署的打杂员工了,对江行的敬畏便少了几分,甚至还愿意摆一摆她的皇胄架子。
江行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高烈感到一阵心虚,怕是自己惹他不快。但细细一看,这位官司大人面色苍白,额上浮着一层薄汗,与他那身黑袍相衬,简直如同一只鬼魅。
高烈也顾不得开玩笑了,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江官司可是身体不适?”
江行淡淡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无妨。皇子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连一声寒暄也没有,直奔主题,倒是江行惯常的做派。
高烈有些不放心,将他拉到主座上,反客为主地让下人换下清茶,上了一壶热水:“身体不舒服,多喝些热水。”
江行皱了皱眉:“说了,无妨。”
高烈撇了一下嘴角,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满了水,像是给这位官司做榜样似的喝了一口。
江行懒得在此事多费口舌,索性将那杯热水喝了个干净。不知为何,腹部的抽痛倒确实缓和了许多。
“江官司,吴连翘现在可在你处?”他才放下杯盏,便听高烈如此问道。
江行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在。”
“我要见她。”高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