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孑然的灭亡,地府慢慢开始恢复秩序。卞城王驻扎在酆都城外的队伍也得以进城,引领着亡魂有序遁入轮回。
凡间作乱的妖魔听闻孑然大败,也纷纷匿了踪迹,人界终于得到喘息。
应洵在地府又呆了五日,奈不住天界一直催促,无奈之下只得整兵踏上返程。
临行前,他来到阎王殿,看着殿内忙上忙下的云凡和欢言乐言,一时有些愣神。
那日孑然被除掉以后,应淮手中的那把绿色长剑也随即消散。
然而,还未待众人开始高兴,便远远地看见应淮跪了下去。
应洵顾不上身上的伤,强撑着跑到应淮身边,但在看到他的脸时却忍不住错愕。
那是他第一次在应淮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该怎么形容呢,是无助,也是难过,也是痛心。
云凡和应洵想要扶起他,却只听他呢喃:“她离开我了。”
自那天过去,应淮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不管做什么,答什么,于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云凡和应洵屡次想要劝他,不是被他拦在了门外,就是被他以别的借口糊弄过去。
应洵回过神,恰好看着云凡抱着一堆折子,小心翼翼地用脚别开大门,对着屋内道:“我去一趟天子殿。”
他刚走出门,便对上门口应洵的视线。
见他一身盔甲,云凡微微一愣,随即出声问道:“要回去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应洵一直带领着天兵,帮忙处理地府的大小事务。也多亏了他,地府才能这么快恢复秩序。
相处中他也渐渐发现,应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讨厌,自是没再对他恶言相向。
“是,”应洵扣了扣腰间的长剑,答说,“母后不放心,坚持着要我回去。倘若我再不走,估计也要亲自下来了。”
云凡讪笑两声,说:“那确实是得快些回去。殿下就在里面,你进来吧。”
“不了。”应洵往里看了一眼,应淮就坐在书案前,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沉默须臾,说:“我哥,就拜托你们了。”
云凡也不挽留,他答,“那好,这些天来,多谢。”
应洵就笑,他没想到竟还有和云凡这么和平相处的一日。
他抬手:“珍重。”
云凡空不出手,只朝他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应洵走后,地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云凡看着日渐消沉的应淮,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赢了孑然固然是件好事,可若代价是失去自己心爱之人,这种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感同身受。
一晃百年过去,人界在几代的更替中早已看不到那场灾难的影子,地府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人再回忆起那个凌晨,也没人再提起那日哭得不能自已的阎王应淮。
阎王殿内仍是那几个人,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松彦。
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应淮身边,由应淮教导。
旁人只当是松彦得了应淮的青眼,打算慢慢将他培养成为下一代地府之主。可云凡明白,应淮不过是因为松彦的性子和青虞有些想像,才将他留在了阎王殿。
至于有没有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云凡从未听应淮提过。
那日以后,不管是他还是欢言乐言,都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及青虞。就连后面来的松彦,也有眼色的避开有关青虞的一切。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痛处,但仿佛只有他自己,夜夜沉沦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任凭着伤口一日日恶化、腐烂。
直到那天,松彦捧着一朵白莲进了阎王殿。
应淮一眼认出那是当初交给许寄柔的那一朵,他的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在哪里寻得的?”
“在忘川!”松彦答说:“我记得您跟我说过,只有人仙渡过忘川才有灵物相伴。这地府几百年内唯一渡过的人仙就只有您在凡界的母亲,所以我赶紧将它带来给您。”
应淮从松彦手里接过白莲,却见莲心有一黑点。
他探手轻轻触碰那一黑点,白莲瞬间摊成了一张白纸,而那黑点,慢慢扩散,逐渐凑成了一句话:“尚有一线生机。”
尚有一线生机。
尚有一线生机!
应淮猛然回过神,他顾不上凑上来的云凡,只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然后瞬间没了人影。
欢言和乐言闻声从内殿走出站到松彦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松彦对上乐言的眼神,然后抬眼看向欢言,说:“应该是去找青虞姐姐了。”
天界。
太上老君偷偷溜回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迅速合紧了大门,然后快步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从里面搬出一坛酒。
他揭开酒瓶塞,凑到鼻尖满足地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