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里我用的那柄剑是我送你的那柄吗?”
灵鉴的声音中有微不可查的颤抖,宋辞澜没有察觉。
“虽然剑身都是淡青色,但你用的那柄剑颜色更加纯净,也更锋利,而且——”宋辞澜话锋一转,“那是一柄见过血的剑。”
自欺欺人的笃定和隐秘矛盾的推测被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推翻,灵鉴的心像是被洪水冲垮的堤坝,洪流席卷了她的一切,她的心在水中飘摇。
无需探查宋辞澜的灵台,她也足以确认,宋辞澜和枕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绣山的云彩都是织女织出来的,那里的每座山峰都有主人,灵鉴练剑的那座山峰叫做万鸣峰,是她从前任峰主手中赢回来的,除了枕溪,没人知道她是万鸣峰的主人。
至于尧光剑,它已有多年未出世,宋辞澜即便是做梦也不该梦到,他根本没有见过尧光剑。而灵鉴给他的那把剑,是她从前用过的兵器,和尧光剑只剑身色泽相似,也许是尧光剑珠玉在前,她用着十分不趁手,索性弃置,后来见宋辞澜失了兵器,她才将它转赠,如宋辞澜所说,它确实是一件没见过血的兵器。
更别论宋辞澜还说出了尧光剑回鞘自鸣及长尾鹟这些细节。
还有灵鉴一直自欺欺人的藏山锦囊,那是枕溪为她炼制的法器,这世上除了他和她,本就不该有人能够打开……
巧合两字已经不能说服自己,灵鉴脑海中思绪繁杂,有如一头狂奔的野马,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要完全脱离她的掌控。
不能再想下去了,往事已矣,她不是也不应该是沉溺于过去的人。
可一个人的心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被理智控制,关于枕溪的一切,她压抑了太久,隐藏了太久,眼下只需一点星火,便能引燃整座山林。
灵鉴突然起身,整个人透出慌乱,“我去外面走走。”
宋辞澜总算察觉出不对,跟着起身,“元君,你怎么了?”
灵鉴摇了摇头,宋辞澜又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只顾往外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宋辞澜越发心慌,上前拉住了她。
几乎是在他碰到灵鉴的瞬间,灵鉴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宋辞澜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她此刻十分抗拒他,甚至不想和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宋辞澜,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认识灵鉴这么久,他从来没听到过她如此疲惫的声音。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灵鉴眉眼间掩饰不住地疲累,他心中满是不忍,“好,那你留在此处,我去探探路。”
他不给灵鉴拒绝的机会,说完话便离开,他用了灵力,身影转瞬消失,再不见踪迹。
静谧的林中连风都没有一丝,只偶尔几声鸟叫冲破云霄。
灵鉴坐在洞口,呆呆地望着远处。
过往有如潮水,一点一点将她淹没。她并不是毫不念旧的人,时常也会想起曾经的种种,可却始终有段不敢触碰的回忆。
她总觉得,每想起那段过往一次,早已经失去的人又会再失去一次。
万马千军星河畔,风声烈烈,将士出征。
枕溪的目光穿越人海,而她在星河畔回首,一眼万年。
彼时无人知道那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谁也不能停下脚步。
天地重启,邪灵六主却为了活命在四处造下杀孽,灵鉴病中恢复再次挂帅,她兵分六路,将邪灵一步一步逼至天极之境,而后在天极之境将邪灵六主及残军尽数剿灭。
邪灵之主自有诡异之处,若有一二残魂仍在便如死灰复燃,因而灵鉴带兵驻守天极之境,不给他们丝毫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天地重启后,一切并不如期望的那样发生——灵气稀薄,秩序失调,地龙频动,雨雪反常,连天极之境这种地方也异象频出,还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为避免异象扩散,灵鉴在天极之境外围设下结界,又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集众人之力平息了异象。
她终于从结界出来的时候,万神入轮回的消息也恰好传来。
枕溪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共同拟定神仙名册,他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一个。
灵鉴连忙赶回天庭,可等她回到天庭,一切已成定局。
枕溪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她茫然地不知该去往何处,直到道君将她带回凌霄殿。
“他走之前去天极之境找过你,但你彼时在结界中,他只能回来。我曾让他给你留些话,可他拒绝了,他说你会明白他的。”
灵鉴当然明白。
她只是……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接受这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先离开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她甚至曾经和石华说过,若有一日她战死,遗体被带回天庭,一定记得找人提前为她整理好遗容,她不想让枕溪看到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