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疑惑并没有表露出来,但薄暮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大部分人听到这种病症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什么”,薄暮很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我会被美杀死。”薄暮语速飞快地概括,“身边的一些人老是劝我得了这种病就不要从事艺术工作。奇怪——”
她步履迈得轻盈,提起脚后跟,一转就面向他:“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病。”
薄暮敏锐察觉到他对这个话题有些感兴趣,而且有意要发表观点,所以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等待着Gris开口。
他确实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没说话。
确实有些预期与现实不同的惊讶,但远远谈不上失落。薄暮索性当他没什么想说的,沿着走廊继续向前。
“如果您等会还是觉得很痛苦,需要我把您的眼睛捂上吗?”他问。
“刚才不捂,现在来问我?你好有趣。”
“我冒昧地认为,您不会喜欢被人打断欣赏艺术品的。”
薄暮倏忽停下,语气中带着满意:“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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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逛上多久,薄暮就自发出馆。
她是逛到一半才恍惚记起自己处于谵妄的康复阶段,无法接受太强烈的刺激。
真可惜,如果稍微晚些日子来,能不能够逛遍整个博物馆?她想。
出来的时候日头正晒,巴黎九月份的天气并不算炎热,但也不能算作凉爽。
现在的街头人们差异并不明显,等再过上几个星期半个月的,巴黎人就会分为三种类型——一种T恤牛仔裤,乍一看还以为处在夏天;一种风衣永不变,配上精心挑选的内搭,精致又贴近秋天;一种迎面而来就是一股暖意,厚厚实实密不透风。
找家餐厅随便解决了午餐,两人坐在湖畔,进行一段午休。
湖畔的风和煦又凉爽,“哗啦啦”地翻动书页,为精彩的故事鼓掌。
薄暮伸手拦住北风带着翻页的纸张,连续做了几次后,她也开始不耐,索性扣了书,找了个话题。
“这时候下雨真是再好不过。”薄暮感慨。
他深表赞同,补充:“然后变成两只落汤鸡。”
“这样很有美感。”她构想了片刻,有些手痒。
冰凉的雨丝可以隐而不画,再用火燎出朦胧之感,颜料顺着画布滴下来,就是一座在雨中的城。
她有预感这会是一幅她很满意的作品——虽然几天后回过头来她也许会改变这个想法。
但她的眼里暂时只有当下。
于是她从河岸边站起来,身后是塞纳河熔金般的湖面。
Gris也跟着站起:“下一站是?”
“沿着早上那个方向继续往前吧。”她笑,“也许就能到达我心中的目的地了呢?”
“条条大路通罗马。”他用英语说了句。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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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兜转,原本笔直的路被他们走得歪七扭八,原本不算长的路程算下来也走了几个小时。
薄暮意识到他们在蒙马特高地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台阶上有人调整设备,准备拍一场日落。
薄暮来蒙马特高地的次数不算多,堪堪到熟悉的地步。
“蒙马特高地有什么值得一逛的地方吗?”她假装不懂。
“圣心大教堂,沉没的高地……”他列举。
她掰着手指头像是在规划,片刻后道:“那就都不去。”
Gris对她的决定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自然而然地引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场随性的旅途计较目的地没有意思,不用思考道路通往何方正合薄暮心意,于是她随他去。
身边经过匆匆穿行的游客,薄暮还没捕捉到他们的面容就已路过。
“好可惜,没带相机。”随手街拍时他们模糊的面容就能恰好把照片妆点成风景,这样下来不曾出现的拍摄者就成为画面的主体。
“不可惜。”
“怎么,你带了?”
“当然没有。”
两人对视一秒然后齐齐笑出声。
“那你说什么?”薄暮忍不住。
“我只是在想,让它保持一份独有的神秘吧。”他说,“某天你在脑海里回忆起来这个场景的时候,朦胧的美会比现实的照片更动人心弦。”
“打住。”薄暮竖起手指作噤声状,“少找借口。”
虽然她意外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你对摄影有什么见地?”薄暮好奇。
他秉持着一份谦虚:“我不懂摄影。”
薄暮脸上明晃晃摆着“不信”两个字。
Gris解释:“只是偶尔拍拍照片,严格来讲我觉得不算摄影。”
“你对这方面的界限好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