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
他反应得很快:“是画廊里你夸奖的那位吗?”
“是。”薄暮干脆破罐子破摔。
余晖笑:“其实那时候我也觉得,你不会喜欢他的画。”
“那些高饱和度的颜色,应该会让你本能地抗拒。”他指指她交给他的画,“你看,哪怕你使用了高对比高饱和的颜色,也从来不会让它们成为画面的主体。”
他继续说:“当然,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薄暮心情复杂。
既然原本大好的氛围已经被破坏,她也没什么芥蒂了。
她问:“余晖,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余晖:?
薄暮十成十的诚恳:“别学音乐了,来学艺术。”
.
一个白天还未完全消失的清晨,薄暮屋子的门被人敲响。
她一边抱怨来访者扰人清梦,一边打开门。
特罗姆瑟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雪就准时来访。
与雪同时到来的还有余晖。
他身上还挂着雪,薄暮不靠近就能仿佛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看上去是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
她愣了一下:“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十分钟?”他思忖,“也许更久,不记得了。”
“那你不早点敲门?”薄暮犹豫着要不要请他进屋坐坐,就听得他开口。
“因为我在斟酌,直到刚刚才下定决心。”他又不说话,留下一个悬念,留薄暮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
直到他再次开口。
他问:“你想去追逐鲸群吗?”
他补充:“就现在。”
薄暮觉得这个临时起意也太临时,但她应下:“走。”
等到薄暮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登上一艘船,准备启程。
余晖这时候也不忘记提起昨天的事情:“也许坐这艘船,我们也能到达月球。”
“还是算了,”薄暮撑着船上的栏杆,大白天被叫醒,她还有些许困倦,“高处不胜寒。这里就已经够冷了。”
说话间船只破开海面,驶向黑黢黢的大海。
薄暮记得来挪威之前看过的几个攻略,上面说来追逐鲸鱼的时候,比观鲸更有意思的是看着太阳升起。凌晨出发,恰好能撞上一场日出,一场属于大海的日出。
到了船上,余晖察觉到她的疲倦,和她道歉。
薄暮摆摆手,海风还是有些凉,吹在脸上,带着些许潮湿。挪威的海风比起南方不算腥咸,她想到一些事情,眼角和嘴角都扬起一个弧度。
余晖察觉,但他没有问,只是靠过来一点。
薄暮想讲的事情,她自己会主动提,如果她不想提起,问了也是白问。
海浪拍打在船身,缓慢的声响,低温延缓了海浪的行动,冰冷的记忆拖着海浪,它们只是尽力地向前扑。
薄暮听着声音,这里很近,静到她的呼吸都和海浪处于同一个频率。
又过三秒,她主动开口:“你知道滨市吗?”
他脸上闪过的迷茫告诉了她答案。
她望着海面,喟叹:“不知道很正常,那是一座濒海小城。”
“那真的是一座很小的城市,但我的童年和中学时代都在那里度过。”她说。
“那里的海风比这里要咸,夏天吹在身上,很凉爽又很暖和。”她低头笑了一下,“好矛盾的词。”
“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突然跑过来和我说,‘我想去海边’。”她注视着海,“我问她为什么,她说……”
她回忆着那天许霈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和场景。
那时候她们好像并肩走在滨市一中的湖旁边。
滨市一中的湖从来不知收敛,一年到头散发出古怪的鱼腥气,尽管湖里并没有鱼。
许霈看着湖,湖面的波光照射在滨市一中刷成白色的墙上,乍一看就像把湖镶在天上。
许霈摇摇头:“我不知道。”
许霈说:“我只是固执地认为,我必须去那么一趟。”
余晖听着她的叙述:“后来去成了吗?”
“当然。”她笑,“她可是个行动派。”
“那后来怎么样?”他问,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但薄暮闻得一丝急切。
“后来?”她撑着下巴,胳膊支在栏杆上,“我们去看了日出,她这家伙还往沙地里插了一束花。”
她脸上的表情忽而转为疑惑:“奇怪,我已经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她微抬头,天边已经出现一抹亮色,接近于无,但也聊胜于无。
那天具体的细节早已模糊,但她至今还记得许霈在车上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和她向许霈提起“大海”时,许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