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织梦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初入大学的那一年,面容稚嫩,发型很丑,戴着厚厚的全框眼镜,穿着土土的运动服,笨拙地拉着行李箱走入知名大学的殿堂。那是北京学院路上的一所大学,有着数不尽风云人物的传说,也有着斑驳的历史与跳动的未来。邵织梦很喜欢,也很期待。
“XX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海里”……无数段子与歌声传唱在老旧的教学楼里,却始终如墙外蓊郁的爬山虎般欣欣向荣。学术的殿堂,真理的坚守,思想的交锋,辩证的思考,国际的视野,多元的文化,见证历史、书写典籍的老人,创造奇迹、为国争光的校友,骄若朝阳、皎若明月的同辈……能够进入这里,是邵织梦的幸运。这幸运来得不早不晚,却给17岁的少女带来了足以回味一生的甘甜。
她挤进宿舍的四人间,在当时已经是本科生住宿条件中最好的一栋楼。三十多平的一个大单间里,放下了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在四个角落分别安置了桌椅和衣柜,还有单独的洗手池和淋浴卫生间,还带着一个小阳台——诚然在这个阳台晾衣服只会染上种种灰尘的黑灰色斑点。阳台外是两棵不知道年龄的槐树,秋天里叶子也会泛黄,在阳光照射下撒下树荫和光斑,也会很快就在冬天里掉光了叶子,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和巨大的鸟巢。
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里,邵织梦再次见到了未来四年的舍友,来自南方的Coco、Lily和Ping。事实上,邵织梦已经至少五年没有面对面见过她们了,除了朋友圈的婚纱照。如今重来一次,在见面的第一天,她和Coco、Lily、Ping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开启四年集体生活的美好篇章。
她会和大家一起去楼里的公共澡堂排队洗澡,而不是因为害羞就躲在宿舍的淋浴卫生间里独自洗澡,然后把卫生间弄得湿漉漉;
她会和大家一起去参加院系里的社交活动和科研项目,而不是觉得无效社交会浪费时间,从而不屑于参加歌唱比赛、文艺表演、校园比赛,甚至没能和新认识的同学保持交流,失去一次次开阔视野的机会;
她会和大家一起积极学英语、考雅思,而不是让四六级得过且过、及格万岁,甚至争取到美国和英国带有丰厚奖学金的留学offer,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她会和大家一起把握好保研资格和考研机会,而不是觉得早毕业就能早挣钱,早早步入社会、接受毒打,毕业五年还在做entry level的工作;
她会和大家一样,在青春的年纪里遇见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谈一场可能没有未来但也不会遗憾的校园恋爱,而不是担心工作外派不适合恋爱、成家、定居这些过于长远、变动性过高的事情,然后匆匆和一个看似合适的单身人在一起,迟迟品尝失恋的苦果。
太多、太多的遗憾。她遗憾没能在最好的年纪里,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向上生长。她遗憾没能借助这个又好又大的平台,横向学习、纵向发展,去另一些同样又好又大的平台,看看更宽广的世界。她遗憾没能大展拳脚,为国家发展做贡献;也没能升职加薪,成为成功人士,甚至得不到肯定,失去目标感。
她很庆幸,能在梦里再读一次大学。这应是个极美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