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真相。"
暮余音在他身后想说些什么,但被周致灵制止了。
他又接着说道:“这是一个含着万般可能,无穷无尽的世界。”
“放下你原先有的一切认知,打破局限,全心全意地一一去相信。”他轻道,抽出一把无弦琴,焦尾的,他曾弹给先皇听。
朝空弦翻开书的第一页,将指间搭在那画着滑稽人物的像上,突然,漾起水似的波纹,冰艳梅开,人物褪去。
周致灵拨动了琴弦。如昆山玉碎日文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朝空弦的神思缓缓渗透,渗进那纸页里。晃忽间,一切景致浮现。
周致灵的声音回荡着:“空弦,引渡之境。不过,去往的,将不是你曾认为的天道。”
朝空弦轻轻飘浮在虚空,眼下这方天地,江若玑境,上下一白,山以冷淡的姿态在雾中消瘦,含着寂寞清凄,还有寥落。
江面晃动,朝空弦略一俯身,竟感到云端飞速腾起,极奇轻灵。
这里的一切,好像更听从灭世者的指令,使他不禁更自在了几分。
水雾缓拔,他在淡色的风中穿行,远远,似乎有一渔船。
周致灵的声音随着琴音而来,叮咚清脆:“那是引渡人。我的神识只能到此地了。你们是旧相识,不必多疑,且随他去。”
“啪”弦断,泠泠的水声响了一阵,朝空弦感不到周致灵。
他微叹气,掠过江风,向那渔船。
依稀可见,一人立于船头,手提一盏暖色灯笼,乱发及肩,竹编蓑衣伴冷雪,零星其身,斗笠影下,是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朝空弦落到船头,那人看也不看他,只兀自转身,不知在摸索什么。
“大人,吾为您开门。"声音苍老,又略显疲乏。
朝空弦惊了,这声音,不是……
林寒涧吗?!
见朝空弦不动,那人终抬起头,眼神空洞如苍穹。朝空弦看清了他的面容,是,是他,林大将军啊。只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失尽了血色,甚至还不如他死去之时,他现在,形容枯槁。
他怔怔地望着朝空弦,唇畔动了动,挤出一丝笑意来。他微弯曲身,道:"陛下,您终来了啊。”
山水迷乱,却又一如往常,云声水寒。
他晃了晃那灯,煌煌,船动起来,划破水面的光。
“陛下,王朝还好吧。"他轻声,不回头:"我在人间的尸身,被烧掉了,我还以为您不在了。"
朝空弦不禁问:"那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不重要了,陛下,生与死的界限,本就不那么分明。"林寒涧缓缓道;"陛下,更重要的是一一天道,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甚至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一个人,想让我们看见的那一部分。周大人叮嘱过我,死后一定要做引渡人,等的就是有一天能带我们王朝的人进入这个世界,毕竟起初,这两个世界,本是平衡的,现在……他们却理所当然的凌驾于我们之上……"他呢喃着,终只叹了口气,"陛下,您自己去看吧,能为我们做点什么的,也只有您了。"
朝空弦听着这番话,心里却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惊诧,可能……
他静静地立着。
他的心跳回来时,有些……像是记忆的东西,也回来了吧。
环抱着江水源头的山,在船行至时,向两边退去,一轮巨大的,昏黄的日悬挂正中,林寒涧将灯笼挂回船梢。
朝空弦的眉间亮起了一点朱砂,十分妖冶,鲜丽异常。
林寒涧伸出手,朝空弦指间轻点他的掌心。
如晕染一般,他的一袭红衣,慢慢变成了浅青。
是灭世者的装束了。
林寒涧念:“无尽无尽,归何处,去何方。”
太阳裂开了一道缝,风云滚动,乱涌。
"无尽无尽,归于始,去于终,”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万物之死,万物之生……"
太阳分成了两半,朝空弦乘风而起,日光迎着他,林寒涧拔着桨,回返。
突然,他回过头,问了一句:“陛下,语儿和婉儿……还好吗?”
朝空弦一时语塞,还未开口,太阳便已在他身后合拢。
林清婉好吗?林不语……好吗?这也许就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将军唯一放不下的事了。
可是……他们好吗?林清婉还阴差阳错嫁写他,这又算什么呢?
这么一想,他这辈子,确是负了许多人啊。
他心念一动,可却不再停,乘云向前飞去。
朝空弦望着四周,仍旧是烟雾掩埋的荒山冷水。风过无痕,他轻掠过苍穹,寻找一丝人气,或是烟火。
可是,没有。
景色更向前,却更加明亮,小丘陵已平地拔起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