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和烟熏味太刺鼻,”余笙嗓音平静,复又将头埋入怀中,“真令人感到混乱。”
女子气息温润,若说缠斗时燃起的火光逐渐驱散了四周黑暗,那她的一席话就如万千划破天际的惊雷,骤然劈开了徐逸长久绷着的万千弦丝织成的幽暗大网。
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温暖的感觉,狠厉的眸子在怀中姑娘温柔的攻势下失去了戒备,黑色与寒冷的气息散得一干二净。
感受不到腰间徐逸的力量,余笙抬眸瞧着他,浅浅开口:“可是累了,你身上伤口太多,得快去止血,好么?”
徐逸点着头,鼻子却忽然酸得厉害,有一股难言的气息似要冲破胸膛,他急促地喘着粗气,眸子逐渐变得茫然无措。
“公子?”
余笙不知徐逸现在是什么态度,方才抱着药材过来时就被他散发出的嗜血气场吓了一跳,如今好不容易又抱又安慰地让这人平静下来,更是不敢轻易惹恼他,只得轻柔地唤着:“徐逸?”
“你可还认得我,知道我是谁?”
她柔声问着,轻轻滑倒徐逸握着重剑的手背上,一下一下抚着,“松开,没事了……”
徐逸要落下泪来:“你是阿笙。”
“对,我是阿笙。”
不知为何,余笙声音也带了丝哽咽的颤抖,她轻抚徐逸的脸庞,“阿笙在这里,阿笙在这里,我在这里,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缓缓张开五指,重剑砸在早已变成血色的雪上,被雪地一点点吞噬。
“我带你去——”
一直手狠狠地揽住她的细腰,徐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将余笙贴在怀里,附耳低声道:“我早和你说过,若是打定主意,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我。”
不待余笙答话,他深深的将头埋进她的脖颈,贪婪地吸食着独属于这个姑娘的熟悉的气息。
被徐逸圈在怀中,余笙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凭借声音去胡乱猜测——忽然,脖颈处传来凉意。
尚未说出口的话停在嘴里。
我这人活得洒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与公子分道扬镳了,再说一辈子这么长,公子莫要动不动就一辈子的,日后什么样真的不好说。
她本来是要这么劝自己,也这么劝劝徐逸的。
可徐逸的怀抱好温暖——现在,她忽然不想劝了。
她心头震颤,乖乖地任徐逸抱着:“算了。”
算了,
一辈子这么长,鼓起勇气赌一把也没什么,要是赢了,也挺光彩的。
将雪擦了擦碗,又捧了一把塞进碗中架在烛火上靠着,余笙埋头磨着药:“这药定是不如正经医馆里的好了,但有总比没有好,你且先凑合着用,等进了薄州,我再……”
忽然想起来,她好似没有告诉过徐逸她将药馆开到薄州的事情,她也懒得解释,“我再去帮你抓些好的药材来敷上。”
将药分了一半给白平和孟涵,她取下随身携带的帕子,递与徐逸:“我刚才看过了,带的麻沸散属实不太够,若是要将箭完全剜出来,肯定是会痛的,得辛苦你咬着了。”
徐逸瞥了一眼帕子就转过了头:“不用。”
“直接来吧,到时候再弄脏了你的帕子就不好了。”
余笙不再坚持:“那你把衣服脱了,我先给你把其他处的伤口清一清。”
徐逸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一会血流干了,快脱!”
徐逸歪头笑着:“小大夫这是何意,我怎么听出一副强抢民男的意味?”
“你!”余笙耳朵瞬间变得滚烫,羞红了脸,“你想哪去了,不脱治不好!”
“没和你闹,”徐逸笑着抬抬手,“我胳膊现在已经抬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余笙哪里还有同他调笑的心思,直接就伸手解开了他的外袍:“你这……”
本应是雪白的中衣服早已是血迹斑斑,干涸后的暗沉红色显得极为狰狞。
余笙蹙起了眉,装作不经意地转身取药,嘴上不依不饶:“小世子怎么这么多伤,我还想着灯光亮起必定武力大增,他们近不了你的身呢。”
“话本里看多了吧,”徐逸失笑,“我是人,不是神。”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在你没忽然消失之前,我确实没怎么让他们近身。”
徐逸靠在墙上,盯着总是背对着他的余笙,勾唇:“后来我就想着,同归于尽也不是不行。”
余笙猛地转过身,将药碗重重地放在地上:“自然不行!”
“那你呢,你把房内所有烛火尽数点燃,又在最后点了房子,”徐逸盯着她的眸子,“你可有想过同归于尽?”
余笙低头调着药泥,几缕发丝垂落挡住了她的眼睛:“……你与我不一样。”
“我想着,就算我真的死在大火里,担忧我的估计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