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每回我们聊起来,都会把白姑娘落下。”
我顿时产生一种观众被推上台的错愕感。原来眼前不是戏,我不是局外看客,我也身在其中啊。
“哎,还真是,白姑娘怎么都不吭声。”宋墨成若有所思,“姑娘也说两句啊。”
“那就……”我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祝宋公子金榜题名。”
“多谢姑娘。”宋昀嘴角含笑,“但我觉得姑娘太客气了。”
要求真多。我心说。怎么才能不客气呢?莫非不祝了?
“大人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我决定换个话题。
宋墨成反问:“怎么,没事就不能来?”
实话实说,我的确很不适应这种“没事也能来”的邻里关系,这和我在剑南王府“非必要不说话”的原则大相径庭。不过面对他们,我得换个理由。
“寒舍简陋,连个能坐的也没有。”
“姑娘搬来没几日,家中物什置办得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缺钱,就来和我们说。”
“哦,不缺钱。”
“瞧你,还是这么客气。”
……该怎么和他解释我真的不缺钱呢?
“罢了,不说这个。”宋墨成摆摆手,在宋昀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来,“我的确是有事才来的。”
宋昀补充:“但是即便无事,姑娘也可以来找我们。”我想不通无事有什么好找的,只是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
我家的确连个能坐的也没有,只有主屋一摊废墟,左厢房四张地铺,右厢房一张地铺。最终我们决定扶着宋墨成回他自己家。宋昀踹开砖块给我们清出一条路来,三人踩着余晖的光芒走进宋墨成寝房外间。
寝房陈设简朴,一点也不像个管钱的官老爷。但是如果这个官老爷两袖清风,只靠俸禄维持生计,那就说得通了。
宋墨成这才向我说明来意:在那位“不知名活菩萨”的捐助下,官府决定着手采购药材。这项工作必定要医家配合。我以为他们会第一个找回春堂,宋墨成却想到了曾经以药材作谢礼的我。
不就是圆谎么?在周从安面前编的那段身世背景时,我怕自己说谎话时太紧张,临场发挥不好会露馅,于是把腹稿一字一句背下来了。现在再问我类似的问题,我已经能做到张口就来,甚至还能填上周从安提到的“姑娘怎么往打仗的方向走”这一漏洞。
“我是巴州来的,我住的村子也闹过时疫。我爹是村里唯一的医者,他从镇上的名医处求得了药方,却为求财独自垄断药方,只卖煎好的药,一碗五十文不止。我爹觉得女孩子没用,对我不好,所以我逃出来了。逃之前我偷偷抄录了一份药方,给同村的邻里送了去,也算替家里积德,尽我最后一点孝吧。我不知方向,只往离巴州城远的地方走,不知怎的就进了阆州地界。今日来到阆州又见时疫兴起,我想,巴州与阆州相邻,多有流动往来,疫病兴许就是同一种呢……”
多么感人的故事。每个人听了都会叹一句“真不容易啊”,宋墨成和宋昀也不例外。
一番感慨安危后,宋墨成道:“既然有药方,那就该全城推广,不知姑娘……”
“我已经把药方交给回春堂的郎中,姓周名从安。”
“哦,那就是昨日来找我的那个……他怎么说他自己研制出了药方。”
“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我解释,“我不想张扬。”
“姑娘这是何必?这药方若有用,姑娘就是阆中上千子民的恩人。到时候人人敬重,这不叫张扬,叫当之无愧。”
我摇头,“我怕爹爹找过来,也怕万众瞩目下自己过得不自在。”
“万众瞩目哪里不自在啦?我看就挺好的……”
宋昀打断他:“爹,万众瞩目的是她不是您,她觉得不自在就不自在。”
我忙不迭地点头表示附和。有些话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可是宋昀一说,我立马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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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一同前往回春堂找周从安。宋家有一辆驴车,车上的座位能挤两个人,旁边还可以蹲一个。于是我和宋昀抢着要那个蹲的位置。最终我没抢过他,因为他动作比我快。
抵达回春堂时夜色昏暗,夕阳已经收拢在天边,只留一层朦胧清淡的霞影。瘟疫扫荡之后,长街冷清如许,回春堂竟是唯一热闹的所在。
回春堂门口有一个卖面纱的小摊,一块三角形麻布要价高达三十文,宰的就是那些走到医馆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面纱的。虽然三十文对普通百姓而言已经很要命了,但是疫从口鼻入,进医馆不戴面纱也就等于不要命。好在我们不必花这个冤枉钱。
宋墨成后面跟着宋昀,宋昀后面跟着我。走入回春堂正厅,被人群包围的周从安一眼就看到宋墨成。
“宋大人您来啦。”
然后他目光移向我。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