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严苛训斥他人的样子,还真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斯内普已经熟悉了海伦娜的字迹,那份几乎可以用作印刷的ER字体*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只在一年级时就在一众狗爬体里让他印象深刻,如今这些字不是为了交作业,而是为了黏黏糊糊的和他通信。
黏黏糊糊…没错,斯内普寻找了一个不那么有攻击性的词汇。
就好像透过这些文字,能听到海伦娜边写边嘀咕的话语。
想起之前那厚厚一打信件的内容,斯内普都不知道海伦娜这次又会写什么。
莫名就感到耳廓有些发热,试图用手捏住耳朵降温。
——耳朵红了哎。
不知正被看着的斯内普,反应被海伦娜尽收眼底,小姑娘不由得在心里呐喊:“这也过分可爱了!!”
看了几行字的斯内普忽然起身,像是有点心虚地把活地狱汤剂往柜子后面藏了藏,他的视线移回信件,疑惑着海伦娜怎么会发现这件事的。
“哼哼,这还不简单。菲尔曼都闻到了。”海伦娜当然是让自己最得力的伙伴喝下了那份能闻到味道的药剂,再向海伦娜打小报告的。
斯内普的脸就近在咫尺,虽然也吻过他,但长时间保持着这个距离未免也太超过了。
少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人的眉眼,仿佛能超越距离爱抚自己的心上人,欲念翻涌却又被理智强行压制。
对待斯内普可不能一味的强迫逼近,宛若跳一首圆舞曲似的,步伐得张弛有度,动作要似对待一戳就破的泡沫。
等他习惯才能更近一步,不然可是会弄巧成拙的。
而斯内普浑然不知自己的性格早就被海伦娜摸透,无知无畏地踏入了织好的一张温柔陷阱。
捏着信纸的苍白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在纸张上留下浅浅折痕。
——胡闹。
默不作声却在心底小声呵斥少女做法的斯内普,眉头都狠狠揪在一起。
什么“再次诚挚恳求”,“以我万分热情和期待拜托”,或是“别另我伤心欲绝”之类的话,最后总结都是一句“可不可以叫你西弗勒斯?”
看到这种话斯内普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更是后悔起自己一时脑热的决定,当时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和他身份的事情,怎么会想渴求海伦娜的拥抱。
本就不是在一条平行线上的人,海伦娜在奋力往这边跑,他作为一个教师、作为一个比她成熟的成年人,理应是要将她推开,却反过来是自己迈出了那样亲密的一步。
一步踏错,就再也回不了头——就像现在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对自己的口吻早就没了之前那副好学生的样子,明明没有急着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一举一动却像是已经在热恋期了。
——可我又怎么舍得放手。
如此唾弃自己的劣根性,如此厌恶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做法,却又在每一次海伦娜来信时,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深处雀跃着。
“放假之后,再一起出去玩吧。”海伦娜在信上写道。
斯内普本是不愿出门的人,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年365天都扎根在地窖,可偏偏海伦娜的邀请,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一起”二字忽然就抓住了某个敏/感的魂灵,带着文字的力量直直向着顽劣不堪的心脏进攻。化成锁链,将心脏密不透风地缠绕。化成诅咒,连带着灵魂思想也一并坠入深渊。
奇怪。
太奇怪了。
不懂何为“爱”的斯内普疑惑地抚上心脏的位置,几乎要给自己判定是什么心脏疾病。可就是简单的几句话,那厌弃的低落情绪忽然不再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一如吃饱喝足的小猫咪那样安静下来,懒洋洋的在阳光下打盹。
斯内普将唇瓣都抿出了丝丝血色,最终将指腹拂过信件最后的署名上。
海伦娜。
有一种他不明白不清楚的东西将几乎是一具傀儡般的身躯填满,被一种酸甜微涩的感知浸泡。
他垂下眼帘,将信件锁在抽屉的最深处,指尖都因为这无法解释的感觉无措到轻微的发抖。
信封里掉落了一张水彩小画。
黄色的颜料涂抹出一朵盛放的向日葵,在风景的下方写了一行小字。
You''ve been taking really good care of me.
(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还在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和爱心。
分明是在反驳斯内普说照顾不来地窖的向日葵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