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卉来不及多想,老徐就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他推了一下眼睛,把施卉喊去年段室。
老师们都在忙着备课和整理成绩,还有一部分在处理班级琐事,不算宽阔的小办公室挤满人,施卉只好侧身站在老徐办公桌前。
老徐已经把她的答题卡找出来,指着17题对她愤愤地说:“你好意思错吗,都第几次低级错误了。戒尺在这里,自己打。”
看着老徐拧成结的眉毛和眼里将要喷发出的火焰,施卉习以为常。她乖乖拿起戒尺狠狠地打了左手掌心三下。
老徐还没平复心情,揪起卷子继续骂道,“细心细心细心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6分加上去了你能前进多少。考个竞赛拼死拼活才能加多少分,现在倒好了。我跟你说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施卉其实很清楚,她的实力就到此为止。选择有5分是她蒙的,和17题抵消一下还是这个分数段。但她一言不发的盯着瓷砖,污泥点点,早已失去光亮。
施卉知道老徐最生气的会在后面,果不其然,老徐指着压轴题问施卉,“同类题我不是都讲过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每天读读什么读成这样,读不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老徐的中气很足,甚至还会有回音。哪怕施卉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在意,让意识驻足在木棉树上,却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太懂喻卓会经历善良的恶意,所有人都觉得她置身明亮,谁也不理解施卉仍渴望有一点微光,即使路远迢迢。
办公室的老师也听久了,无非是投来安慰或者冷峻的目光,只有学生走出去的时候会好奇地窃窃私语。
庄女士也在,和学生讨论科创大赛的选题。她没有看施卉,只是温柔地说,“乡村振兴或者环境保护,你们喜欢哪个我帮你们找资料。”几个学生围成一圈,和她闲谈撒娇。
施卉没想到,张元清也跨步进来。他看见施卉正在挨老徐的训,也插了几句。
“徐老师说的没错,施卉你知道你和省一差了多少分吗,真的是细节决定成败。”
张元清是施卉的化学老师,也和她是老熟人了。她抗拒晚上的表彰大会很大一部分就在张元清身上。
不同于老徐,张元清没那么直接,但是总喜欢掐着人的痛点反复提及。
“大家集训都是高度自律的,你还能睡觉看闲书。你满意了吗?我记得你对自己要求一向很高,现在用这么不努力的态度你自己怎么想的?”
双重夹击之下,施卉感觉什么东西滴在瓷砖上,肮脏的瓷砖立刻闪烁着灿光。哦,又哭了,施卉机械地想,只觉得眼眶有些模糊。
老徐和张元清见状声音还是缓和些,只是随便叮嘱几句就放她走了。向来如此,好像只要看到施卉鼻头红了,杏眼沾着泪花,几个中年人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只是下一次,依旧会把她当他们心中的“亲女儿”要求。
施卉用校服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就听到高跟鞋声在耳边响起。庄女士虽然心疼,但是温柔比先减了几分。她递给施卉一张面巾纸,皱起柳眉,“你这种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生活里学习里都是一个样。”
施卉怔怔地看着她,庄女士不会疾言厉色的批评她,却会在她被老师围攻的时候再念上几句,从不鼓励她。她好像也觉得老师们对施卉的一致评价就是真理,所以顺应着这份真理,不加改变。
施卉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是她生性如此抑或三人成虎把她塑造得如此。
也许这就是长大吧,要不动声色,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