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给放走,“倒点气泡水给你配甜食?”
尤慈往里看了眼,“我能进去参观下不?”
“能。”
尤慈真的很喜欢这方小天地。
每次出游,她都会刻意攻略一处玻璃建筑,例如泰国的Apple Central World,德国的Axel Springer,或是她去了三四次还一直念念不忘的卢浮宫。
芭蕉叶掠过窗户,扒拉在一副有点泛黄的素描画上,尤慈觉得不同停下脚步,“好像很少人会给素描裱框。”
“我外婆画的,怕坏了。”
“是条鱼?”
“红鲤鱼。”
尤慈继续往前走,墙上再也没有挂任何的装饰品。
“介意我抽根烟吗?”
“我也来根。”
“这浓,你会不习惯。”
她瞅了眼烟盒,“那不抽了。”
辰士柏看她一脸讪讪的模样,硬是把拿出来的烟又塞了回去,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后,开口,“今天是我外婆的忌日。”
气氛凝重了俄尔,屋内能听到水帘的嘀嗒声和风铃声交叉重叠着。
室内的色调昏黄,和御江帝景的冷色调截然不同。辰士柏侧身对着尤慈,头顶的光打向他周身,像极了巷尾可怜的流浪狗。
尤慈看见他微张了嘴,又克制住了情绪。
她恍然,“所以那天你和我说,不希望我也活在懊悔中,”尤慈走近,再次望向那副红鲤鱼,发现右下角的日期和署名,“你也没放过自己。”
辰士柏听罢,伸手拿下画框放到角落,释然地笑了,“尤慈,你刚可是陪我吹了蜡烛的。”
“你安慰过我,‘事情别憋心里,找谁说都行’。”
一道几乎没有犹豫却透着颤抖的语气,“那我现在能和你说说吗?”
淋了雨的小狗。
软塌塌的。
尤慈拿起大理石桌上刚被遗弃的烟盒,点燃,递到辰士柏的指间,“我喜欢这间玻璃房,喜欢厅内墙角浅白色的抽象木雕,喜欢池边那株在夏天也能盛开的梅花,当然,还有迁就于我的生日蛋糕。所以辰士柏,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为了这些,我也该愿意听。”
“不是迁就。”
尤慈笑了,为什么偏要抓住这个无关紧要的字眼,“好,不是迁就,辰老板可以开始说了,我听着。”
“我听着”三个字瓷实地打进辰士柏的心里,他头次觉得这世界对他太过好了。
“我外婆叫梁欣,是个国画画家,性格执拗过头,对待爱情也是,追爱追到大山里定居,索性我继外公人好,之后的日子能说是返璞还淳恬淡无欲。五岁半那年的暑假,我去外婆家住了一阵。”
辰士柏拧掉烟头,“生日这天梁老师一早就带我上山摘各种果子,说是要给我做果子酱抹到前几天做的面包片上吃。那片地本没有红南阳这品种,梁老师说她也是第一次见,便踮脚想去摘一颗,她没留神一下滑倒在了坡上,我蹲下去拉她的衣角,拉住了可知道坚持不了多久。我害怕,边喊人边用脚去够绳子。甩下绳后,我使劲往上拽,梁老师就用双手使命往上攀,我矮重心不稳拉得摇摇晃晃。谁都知道这样下去梁老师肯定救不上来,我转身看向离我最近的那棵树,有七八米。”
尤慈看到台子上有几片摘好的薄荷,倒了杯水往里加,递去让辰士柏缓解。
“梁老师感应到我想干什么,喊着我的名字安抚我,乖乖很棒往前走别犹豫,婆婆在这等你,”听到这尤慈红了眼,“我拽着绳子往前走,只想走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正准备跨过最后一个盘地树枝时,那头的绳子松了,伴着一声声惨叫。”
梁闵虹夫妇赶到的时候,发现儿子站在院子的井水旁反反复复地用绳子在取水,任何人叫他都没一点反应。无措下,梁闵虹请了位心理引导专家把辰士柏带回家,整个恢复疗程进行了半年。
医生说五岁左右的年纪正处于记忆力感知力蓬勃发育的黄金时期,这段阴影极有可能会伴随他一辈子甚至抽离不出那个假想世界。
在一个辰士柏情绪爆发的下午,梁闵虹放手一搏,“木白,你没有错,只是现在的你太小太瘦太没力量,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锻炼照顾自己,未来你只会错失更多想要帮助、保护你所爱之人的机会。
往后的日子,梁闵虹再也没见过辰士柏掉过一滴眼泪,就这样在他们理想的计划中按部就班地成长,像个小人精般穿梭在世俗长廊,且开朗,坚毅。
那根针仿佛溶于他的血脉中,时刻吞噬着他的软弱,告诉他,不强大你就必须承受加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