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春风轻轻吹过大地,荒草从枯黄化作青绿。
墨竹躺在半山坡,自在地浮在草浪,他的胳膊枕在头后面,仰望着天上缓缓移动的白云。
清寒来到他的身旁坐下,看着郊野绽放的一朵朵蒲公英迎风摇摆,恬静适然。
几乎让人忘记这里也属于硝烟弥漫的战场。
清寒柔声道:“今日,墨大夫怎么没去行医?”
墨竹阖上眼睛,声音沙哑地答道:“累了??”
清寒紧张道:“有哪里不舒服?”
墨竹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有些疲倦,你怎么没去照顾你那宝贝大哥?”
清寒感激道:“大哥喝了你的药,已经好多了。”
墨竹轻描淡写道:“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
清寒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墨竹翻过身去,清寒笑着拍拍他:“好啦,别生气,不管怎样我都该谢谢你。走吧,别懒在这里,还有伤员要你照顾呢!”
墨竹道:“不去了。”
清寒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情绪这么低落?你心里有事不妨告诉我,让我替你分忧?”
墨竹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清寒好气又好笑:“什么故事?”
墨竹道:“鬼怪,你有胆子听吗?”
清寒耸肩道:“你吓不着我!尸傀我都不怕了,害怕什么鬼怪?”
墨竹缓缓道:“有位神女闲时爱捏小泥人,一天小泥人活了,唤她娘~娘娘~神女养不起这么多小泥人,只能打发他们走,任其自生自灭。小泥人没见过风浪,一打之下,顿失人形,化作一滩污泥??”
清寒好奇地问:“后来呢?”
墨竹咳嗽两声:“喉咙干,不舒服!”
清寒撇撇嘴,解了随身带来的水囊丢给他。
墨竹翻身坐起来,笑着拔开塞子,仰头喝水,姿势甚是潇洒豪迈。
清泉流入他口中,喉结上下翻动,溢出来的水顺着脖子淌入领内。
墨竹狡黠一笑:“这些小泥人,有的不甘心就拽拉别的小泥人下水,同自己一起成了脏泥浆,我们将之视为‘恶’。有的小泥人则不同,明明自身难保却老想着救助别人推他们上岸,我们将之视为‘善’。”
清寒扑哧一声道:“听起来很玄乎,你是不是想对我说,我就是个泥菩萨,自身难保,还想着推别人上岸?”
墨竹道:“你也不是好惹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觉着你是善茬。”
清寒愤懑地瞪他一眼:“那你想说,善和恶,斗来斗去终归泥土?”
墨竹不答,微微一笑:“小时候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连下数日大雪,雪霁初晴,我溜出府玩,回来时,有只花毛野猫跟着我,对我喵呜喵地叫唤,丝毫不惧人,亲昵地在我的小腿上蹭来蹭去,使劲浑身解数博取怜爱。”
清寒动情道:“你喂它吃的了?”
墨竹道:“我见它骨瘦如柴,实在不忍舍弃,就将它抱回去,洗净毛,喂了奶和肉,但是,母妃惧猫,不准我饲养在修竹居。”
清寒道:“天寒地冻的,你又把它给扔了?”
墨竹苦恼道:“要不然怎么办?我也不是没坚持过,父王对母妃宠爱有加,对我向来严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若要坚持留着花猫,连带我也被撵出府去自生自灭??”
清寒同情道:“你真被赶出家门了?”
墨竹道:“那件事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大哥偷偷把我带他房内藏着,每日在饭桌上省下一半饭菜偷偷地拿回来给我吃。”
清寒问:“猫呢?”
墨竹白了她一眼:“我自己都没饭吃,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我吗?”
清寒道:“你多会见风使舵,饿不死。”
墨竹道:“猫被大哥安置在府外墙洞李,每隔三日,我们会去送一次食。不过,这个秘密很快被母妃发现了,她假装不知。我跟大哥养着花猫满心欢喜,却不知它还有同伴,这个月多来一只,下个月多来三只,很快,我们的饭远远不够它们吃,当我们面对一大群野猫,因为没有食物分给它们而被围困,母妃出现了。”
清寒轻轻道:“她不是怕猫吗?”
墨竹点头道:“她依然很怕,她更怕我受伤害??我看着她驱散野猫而被挠伤心里不是滋味,母妃终于为我们和大哥解了困,将我们兄弟二人带回修竹居,讲了小泥人的故事。”
清寒沉吟道:“神女都顾不了这么多活口,何况你我一介凡夫俗子?只能由得他们,各凭本事生存??”
墨竹点头道:“极端的恶,极端的善,都会遭到惩罚,你信不信?”
清寒注视着他的双眸,向他点一点头:“信,唯中庸之道可以长存,没能力之前要懂得取舍,不轻易招揽担当范围之外的事,如果想做,尽力而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