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应了坞钥,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充分准备。
坞钥将清寒索要的夜行衣、匕首等用具一齐放下,问道:“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对了,谷主院子里的鬼犬不易应付,你要小心着些!”
坞钥曾亲自去夜决明居住的院落打探过,还没进去就被狂奔而至的鬼犬喝退了,幸亏那天晚上夜决明不在才得以脱身,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那群畜生的爪子嗒嗒拍击着墙壁,疯狂地吠叫恨不能跳上来撕碎了她……
清寒还是寒水宫主的时候,频繁出入夜决明的院落,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她笃定道:“这不难,我让你帮忙准备的肉就是用来对付鬼犬的,我用迷醉散浸泡了三个时辰,药效足够,鬼犬吃下,保管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昏昏大睡!”
坞钥漫不经心道:“这种鬼畜,毒死算了。”
清寒一愣,道:“你说什么?你在肉里放毒?”
坞钥撇了撇嘴:“谁让它们吓得我从墙头跌下去擦破皮,当然要以牙还牙!”
清寒低叱道:“你自作主张换成毒药?鬼犬是夜决明的心头好,岂不是刺伤他的心?毒死它们,我们要如何脱身?”
坞钥笑意凉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到底还存着师徒之情啊!”接着咬牙切齿地提醒,“可是,你别忘了,他从没把谁的生死放在过心上……你把他当师父,他只把你当一条狗!”
清寒的心里深处,不管夜决明如何看待她,对她做过什么,他都是她的师父。弟子事师,敬同于父。赖以生存的本事都是他教会的。不过,当她日渐成长,机缘巧合在齐王府读过些书,开拓了眼界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就不能够和以前一样,认同夜决明的言行,将他奉为圭臬了。
清寒沉吟片刻,平静道:“毒死鬼犬对行动也没什么好处,一旦被他发现就提早暴露。”
坞钥思量道:“好吧,此事是我思虑欠妥,一时冲动了,还有些时间,我重新准备。”
坞钥匆匆去了,清寒换上夜行衣,弯腰将匕首插藏在长靴内。
透过窗缝,看着天色如墨渗般,不觉所有景致染得漆黑。
孟府的婢子举着燃棒点灯。
夜晚起了风,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树枝轻敲闺房的窗户,沙沙作响,凄愁断人肠。
一桌饭菜热了又凉,孟玉娇连口水也不肯喝,呆坐在床边出神。
燕儿好言相劝,孟玉娇恍若未闻。
燕儿只得道:“小姐不吃不喝,要饿坏了身子。奴婢再把饭菜热一热?吃一点也好啊!”
燕儿轻轻地长叹,将冷饭冷菜放入漆盘端出门去。
孟玉娇忽然跳起来,在屋子内来回踱步,思量着不如逃婚?反正离家出走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开始自行整理起包袱,金银首饰不便全都带走,拣了几样贵重的好作盘缠,收拾妥后,正为如何出府犯愁,窗户像是被人推开,吱一声响,惊地她低问道:“谁?”
孟玉娇警惕地靠近窗边,探身一看并没发现有人,大概是风吹开了窗户。
她转过身,一团白光从窗户外飞进来,滚落在她的脚边。
孟玉娇跳开,定神一看,是一个纸团。
孟玉娇蹲下身子拾起,迅速回到窗边察看,只见远处一道黑影闪过,远远地没入夜色。
她的心咚咚乱跳,下意识地去关上窗户,回到烛灯旁展开纸团,上面写着:“今夜子时,后门会有人接应您出府。阅后即焚。”落款是燕儿?
折起字条,孟玉娇心中大喜,主仆一场,燕儿真是知她的心思,愿意暗中助她离开,转念又想,兄长同她说过,燕儿不是他的心腹,可是有了喜鹊的前车之鉴,此话不可尽信,莫非是兄长有意放她走?他一直期望她能嫁给气度不凡的齐王,怎会想要个矮丑冬瓜的贾荣做妹夫呢?
孟玉娇无暇多想,没有将纸条焚去,顺手揉作一团揣入衣袖。
此刻,等待是一种煎熬,不管是谁愿意帮她,今夜非走不可!
好不容易捱到子夜,孟玉娇悄悄离开闺房,避过巡守的府丁,一溜烟地往后门去。
及至后门,她警觉地扫视远近,确认无人才迅速打开门。
拆门栓,出府,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孟玉娇头也不回,心中却升腾起一丝落寞,但是更大的窃喜刺激着她忍耐悲伤。面对空无一人的清冷长街,孟玉娇翘首以盼,果然有两个轿夫在头领的引路下,疾速朝这边过来了。
孟玉娇私逃出府,多少有些心虚,焦急道:“你们怎么才来?”
领头的见了她,恭敬地赔不是:“小姐,请上轿。”说着替她掀开轿帘,躬腰扶着她坐上去,低沉地对两位轿夫道了一声,“起轿。”
孟玉娇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忐忑不安,天一亮,父亲发现她不在房中一定雷霆震怒,派出无数亲兵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