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呼啸而过,卷挟着枯萎的秋叶打着旋飘向大地。
山中秋暮,蚊虫骚动,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孟玉娇抱着双膝背靠大树,脚踝上被不知名的毒虫咬了,肿起一个大包又痒又疼。萧辰找了解蚊毒的药草给她敷了,却不能立时见效,此刻既不能挠也不能揉难受极了。疼痛尚且能忍,瘙痒着实难耐。
七日前,萧辰带着孟玉娇杀出重围受了内伤,孟玉娇心乱如麻,要不是萧辰拼死相护,她早死于乱箭之下,叹了一口气,望着渐昏的天色,不觉想起阿爹,逃亡途中没留神,阿爹的骨灰坛子被人一刀劈裂洒了一地,她眼睁睁看着骨灰随风散去,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萧辰拉着她的手奔逃,幸运地遇到秦晋领着不肯顺从胡大的弟兄躲藏,众人一见萧辰,仿佛群龙得首激动不已,一行人跋山涉水寻到了安全的地方歇脚,商议谋划出路。
秦晋怒道:“胡大趁范老不在,勾结尚田良屠戮反对他的人!”
孟玉娇呜咽:“他一定是知道阿爹不在了,才如此肆意妄为!”
秦晋身躯巨震:“什么?”
孟玉娇哭道:“怪我!阿爹若不来寻我??”哭诉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秦晋早就知道范有道的心思,他痛失爱女后就将全部的关怀转在孟玉娇的身上,会去找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便宽慰道:“人命自有天定,此事也不能怪责你,何况,胡大本就垂涎盟主之位,迟早会动手清除异己。”
孟玉娇虽得秦晋等人好言宽慰,但是承受着自己内心的怨责,难以释怀。
“萧盟主过世后有范老坐镇,他虽然时常犯些糊涂,还能压着胡大,如今??”
“石岭的规矩向来是杀狗官取钱粮,他倒好,这些年,过往的百姓一个也不放过,眼下更是跟狗官勾结杀自家兄弟!”
秦晋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忧心忡忡道:“胡大已下令封山,要将我们尽灭于此,要是尚田良放出官犬,很快就能搜寻到这里,我们终日躲避不是个办法!”
“那可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
“完了,这下我们死定了!”
“要不还是投降吧!或许尚田良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
恐惧扯起深灰色的雾幔,一口吞噬掉西沉的落日。
孟玉娇的心也惶惶然不知所措,她见萧辰肃着脸一言不发,双眸闪射着异样的锋芒,忍不住问道:“萧大哥,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这样坐以待毙?”
萧辰长身而起:“弟兄们,别忘了,是谁把你们逼入石岭?是谁霸占你们的屋舍田地?是谁夺走你们辛勤劳作得来的金银?是谁糟践了你们的妻女?我萧辰宁可战死也不绝向朝廷低头!”他的一连串责问,冲散了众人的恐惧,激发起一股子强烈的恨意。
秦晋起身应和:“不错,石岭占据了绝佳的地理位置,放任胡大登上盟主之位,从这条道过往的百姓也会陷入万劫不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同你我一样落草为寇。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样的先例并非没有,我们上下一心,就能杀出重围,我拥戴萧辰成为新盟主!杀胡大!屠狗官!”
众人回想着各自苦痛的经历,愤然起身,高挥拳头:“杀胡大!屠狗官!”
萧辰抬手压下激愤的弟兄们:“我们的人是不及他们的人多,这一仗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不如趁其不备主动出击!大家养精蓄锐,今夜寅时趁敌方疲惫,我们杀回去!”
秦晋恨恨道:“胡大的人头我要定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众人激愤,振臂高呼。孟玉娇被他们的气势鼓舞,心底涌出些希望。阿爹的骨灰不能安息,她也要尽绵薄之力与这些人一起杀回去共生死!
夜里山间气温骤降,孟玉娇面朝火堆取暖,脊背上却觉得寒凉。
一道修长的身影解下外衣轻披在孟玉娇的肩头,她转头羞涩道:“谢谢萧大哥。”
萧辰微微一笑,铺平了枯叶软草,招呼她:“你睡一会?”
孟玉娇摇头:“我睡不着。”顿了一顿又道,“萧大哥,你说,是不是我害死了阿爹?要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穷途末日,他们都恨我吧?”
萧辰在孟玉娇身旁席地而坐:“这事怨不得你,范师叔疼爱你,我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后悔。”萧辰仰望夜空,星光稀疏,“听我娘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悄悄守护自己牵挂的人??”
孟玉娇黯然神伤望着星空:“我是寤生子,娘为了生我失血过多离开人世,我爹就一直忌恨我??娘是不是也讨厌我才撒手人寰呢?”
萧辰摇摇头:“不会的,怀胎十月熬过暑热寒冬,她很爱很爱你才拼了命想带你到这人世间来看一看。”
孟玉娇合抱着手臂搁在膝头,与萧辰肩并肩仰望星空,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心离他很近很近,也许是失去亲人相似的忧伤情绪将他们缠裹,只有拥有过相同的苦痛经历,才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