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这句话其实有故意提醒的意思在里头。
兖王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好能藏啊。上一次他骗过了皇帝,骗过了傅蓉微,也骗过了姜煦,直到最后图穷币现之时,才露出真正的嘴脸。
可傅蓉微暂理解不了他的意图,听了这话她还很惊奇,原来他这么早就看出来了。
“兖王……”傅蓉微斟酌着说:“我与他没有过交集。”
“他喜欢画,他是个画痴。”姜煦平静的告诉她:“你那幅百蝶戏春图入了他的眼,所以他盯上你了。”
大约武将们身上都有一些耿直,姜煦想说出来的话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带任何婉转。
傅蓉微经他提醒,又想起了日前的事,于是问道:“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那幅画是我的手笔?姜少将军也擅丹青,懂得其中的开合跌宕吗?”
姜煦那可是真不懂。
这话没法圆。
他低眉略一思索,三下五除二把锅往萧磐身上一扣,说:“我是看兖王查出了端倪,顺藤摸瓜猜到的。”
傅蓉微执着于一个答案,得到了也就踏实了:“原来是这样……”
但不知为何,心里之前那些莫名的期待,忽然有了点落空的感觉。
姜煦体会不到她那细腻又微妙的心思,说:“你别去见他了,我会收拾他的。”
傅蓉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的露皇宣。说:“既然素未相识,我不能平白受他赠的纸。”
姜煦说:“是我赠你的。”
傅蓉薇糊涂了:“什么?”
姜煦道:“我给他钱了,算是我买的,我赠予你。”
傅蓉薇下意识的就想怼他:“兖王赠的我不能收,难道你赠的我便一定要收么?”
可她刚张了张嘴,还不等说出口,便听姜煦道:“即便还,也是还给我。”他朝傅蓉薇伸出一只手,等在半空中。
纸总之是一定要还的。
谁花钱了,纸就是谁的,这没毛病。
傅蓉薇将那厚厚的一刀纸放到姜煦手上。
姜煦接了纸,解下缰绳牵在手里,对傅蓉薇轻轻说了句:“回家吧。”
萧磐守在侯府周遭的手下来报,傅蓉薇半路上遇着了姜煦,不知说了什么,转头追着姜煦去了。
萧磐气得肺疼。
而他那批追着姜煦撵出去的仆从们,此刻一头是汗的回来复命。
萧磐站在后院中,负手问:“人追上了?”
为首之人单膝跪地,垂首回答:“追上了。”
萧磐冷眼看他:“追上了?然后呢?”
那人无地自容:“属下等追上时,姜少将军刚好与傅三姑娘各自分开。姜少将军主动迎上属下,给了一样物件,令我等转呈给王爷。”
说这,他膝行上前,双手托着一个竹筒,高举过头顶。
那竹筒约有成年男子的小臂长,平日里书画坊中用它刷了桐油,封装一些珍贵的字画。
萧磐伸手接,沉甸甸的不知是何物。
打开封口,稀里哗啦掉出了一地金子,黄灿灿的撒在他的脚下。
萧磐的脸色十分难看,手下大气不敢出,良久才听他吐了一口浊气:“……还真是个混账。”
他撇开这一群废物手下,踹了开门,独自翻身上马。
傅蓉微别了姜煦,打道回府,出门还不过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有没有守在门口。
她走的比较慢,随着金乌南移,坊市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傅蓉薇一身朴素的衣衫,身边不带侍女,也收敛了一身的张扬,掩在人群中,丝毫不打眼。
她走了这半路,虽然不到墨宝斋,但已经过了珠贝阁和浮翠流丹。
傅蓉微在珠贝阁面前停了一下脚步,偏头看向二层的窗户。
上一回,她就是在此地,不经意间邂逅了皇上、萧磐和姜煦。
这三个男人啊,随便提起哪一个,都是她命里难逃的劫难。
此三人能同处一桌,于傅蓉微而言,是一种极具宿命意味的情景。
让她觉得不入画可惜了。
傅蓉微置身于这闹事中一走神,忽地,身后乱了,人挨人挤在一块,有人喊:“快躲,惊马了。”
可越是这样,人越是容易慌不择路挤成一团。
傅蓉微想往旁侧躲一躲,可一转身,便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孩撞了一头,正好顶在她的腹部,她退了几步,才扶住摊子上一根竹竿站稳。
那所谓惊马可是一匹神骏,于闹市中斜冲了出来,径直对准了傅蓉微所站的地方。
傅蓉微:“……”
如今的世道,除了皇亲权贵,谁敢在闹事纵马。
傅蓉微还未看清马背上的人,只见那枣红发亮的皮毛,便知其身份不凡。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