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城防营的交接很简单,兵符一还就行了,那帮并州军本来就听从吕氏父女的调遣,根本不必多费心思。 女兵营稍微费点事,吕昭花了一些时间,详细地向貂蝉询问她们目前的情况。 经过将近一年的训练,女兵们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提升,远远胜过刚被征召入伍的男兵。 但训练达标不代表作为战士也能达标,模拟与实战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别,这是每一位士兵都必须逾越的鸿沟——无关性别——只有真正走上战场,打倒所有与你为敌的人,踩着他们的鲜血活下来,才算是合格了。 貂蝉带着女兵们去周边清剿过几次匪徒,令她们提前感受一下战争残酷氛围的一角,有个心理准备。 本以为会有人不适应,但所有女兵都坚持下来了。 “是我小看她们了。”貂蝉闭了闭眼睛,轻声叹息。 她们本就是在直面死亡后失去了一切,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才决定拿起武器战斗。 吕昭没有出声,而是贴心地给貂蝉倒了杯热茶。等她的情绪平复,才承诺道:“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荀家那位女郎过得如何?”她问。 “女荀……”貂蝉以手扶额,“人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正常过日子,不再想着寻死觅活。” 停顿片刻,她继续道:“但她对荀公仍有怨气,文若先生之前托人递话,暗示我荀公暗示他劝女荀过年回家看看孩子,女荀拒绝了。” 又是“我”,又是“他”,又是“暗示”,吕昭被这一串话绕得头晕,稍微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楚逻辑。 荀爽这种表面看似满不在乎,其实私底下为女儿操碎了心的反差令人感到好笑又觉得有点难过,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荀采看着决绝,说不定内心也在饱受煎熬。或许只有吕昭知道她曾在除夕之夜整宿未眠,但她也无法揣测荀采凝望着漆黑无月的寂寥夜空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对父女之间其实没什么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他们只是不擅长与对方沟通,又一个比一个倔强,谁都不肯先低头。 “我想想办法吧,”吕昭无奈地摇摇头,“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看在荀爽助她良多的份儿上,怎么也不能让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了家庭和谐愁得掉头发。 * “……听说了吗?魏将军要被调去镇守颍川了。” “咱们也跟着去吗?” “不去,咱们还在这儿。” “不知道新统领是谁……” “虽然魏将军说士兵要服从命令,但是……唉,说实话,我不想受男人的差遣……” “我也……” 短暂的沉默后,话题被默契地转移了。 “我家以前在长社,后来逃荒去了征羌……将军说这俩地儿离得不远,但我总觉得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确实,长社现在不在君侯的治下……” “我们什么时候能把颍川整个打下来呢?” “哎呀,才剿过几次贼寇,你就开始膨胀啦?” “我那是对君侯和将军有信心!袁术都被赶走了!孙文台都降了!” “……听说曹孟德比袁公路厉害……” “……”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门缝飘进来,直往耳朵里钻。 荀采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在手里的书上,可她越是努力,注意力就越被乱七八糟的声音牵着跑,到最后她的眼睛里根本印不下半个偏旁部首,但脑子里却充满了同伴们交谈的内容。 提到魏将军,就能联想到君侯,联想到君侯,就能联想到荀家,联想到…… “啪”地一声闷响,荀采合拢书页,起身出门,提高声音问:“今天的课业做完了吗?还在这儿聊天。” 几个衣着整齐的女兵围成圈蹲在地上,手持木棍边写写画画边聊天,听到动静,她们同时抬头,露出一张张面色红润的脸,齐刷刷地望向她。 如果是半年前,荀采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扭头就走,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神色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波动,只淡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你们该献功课了。” “呃啊,”一个女兵双手抱头哀嚎,“不是说好明天才检查吗?” “我、我还没背完……”另一个健壮的女兵满脸懊恼,“那些句子我念着都困难,更别说理解什么意思了……” 年纪最小的女兵双手叉腰,抱怨道:“你也太善变了!” “说得对,”荀采微笑着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人。” 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