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光渐亮,薄薄的晨雾笼着整个虹山草场,远处有只山鹡鸰“格叽格叽”地呼唤同伴。
“男人?我没见过当年关于白梦绯闻的报道,” 盛繁掀开面膜,揉成团一把投入纸篓,皮肤水润光洁,“梁小姐,你这面膜还挺好用。”
“我代言的产品,厂家寄了一箱,喏——鞋柜旁边那个箱子,喜欢你就拿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重点么?!” 习昕像是只静电炸毛的萨摩耶,“那男人是谁?是他害死我姐的么?”
梁兮然手边的酒瓶只剩个底儿,脸颊仿佛刷了蜜桃色腮粉,“你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动不动就要报仇,” 鬓间的一绺碎发落到酒杯里,她不在意地晃了晃头,“不想知道你姐真正经历了什么?”
习昕轻咬下唇,一副吃瘪又嘴硬到底的样子。
“我们都特别想知道白梦小姐的过去,”林晓用手肘推了推盛繁那家伙。
“嗯,想知道。”
那男人,不是好人。他是虹城赌场五当家,是专门负责催债、逼人卖房、送人归西的狠角色。
他和白梦相遇的那天,他家赌场老大突发车祸去世,三、四当家联合推举二当家作掌事人,他中了埋伏,身边的兄弟也都受了重伤。
他夺了辆摩托车冲出包围圈,为了隐瞒形迹,半路弃车,又徒步走了数公里,最后倒在一小巷子里。
那时白梦接了部民国戏——《灰色房间》,讲的是爱听戏的大老粗军阀,强制占有留洋归来的银行大小姐。照例,她每晚下楼散步听京剧“穆桂英挂帅”磨耳朵。
就这样,在拐角阴影处,她发现血泊里的男人。
原本,她不打算趟这浑水,毕竟自己的境遇很难,还遭人勒索,可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的唱词,她好似穆桂英上身,突然就英雄主义地决定救人。
这两人,就这样生活在一起。白梦给他上药,他教白梦唱戏。
男人的伤养好后,突然有一天,就像一滴水蒸发了。
后来才知道,他那是蛰伏后的绝地反击。他策反四当家,清理门户,当上了赌场老大。他也顺手摆了富丽夜总会老大一道,送他进局子,牢饭十年打底。
可是当他处理好一切,准备回到筒子楼接白梦时,却收到她跳楼自杀的消息。
“所以,那个男人辜负了我姐?” 习昕瞳孔放大,右手攥成一个拳头,“他是谁?”
梁兮然未作声,又俯身从茶几抽屉取了瓶酒,正晃晃悠悠转动开瓶器。
消防员林晓决定上前救火,“别急,我猜大家都称呼他为全哥。”
梁兮然瞟了她一眼,有些讶异。
习昕眼里的火苗未熄,嘴比大脑更快,“梁兮然的未婚夫也叫全哥,这么巧?” 咯噔一下,他下颌骨下移,张着嘴,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我姐,特意在她死后抢她男友?”
“噗”得一声,橡木塞被拔出,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入玻璃杯,“按照常理,确实是这样,” 她仰头闷了一杯,喝得有点急,止不住地咳嗽,气管里像是吸入一整包跳跳糖,咳得胸腔一突一突,眼眶也咳红了。
“有些事情烂在心里八年了,让它晒晒太阳吧,” 她的声音粘腻,喉头发紧。
那个男人的确是成全,他是真爱白梦;而我偷偷喜欢过全哥。
白梦要躲狗仔,成全要避仇家,所以我常常给他们带米面粮油,时不时搬两三箱啤酒上楼,我们三人有过一段很简单又很快乐的日子。
不过,白梦只把他当作萍水相逢的朋友,所以成全莫名失踪,白梦也只是笑笑,没当回事,知道他的野心必不止于这间屋子。
白梦是个苦孩子,从小全家都紧着得了重病的弟弟,她是懂事的姐姐;在富丽,客人大多开着不怀好意的玩笑,她是诱人的猎物。
我们俩在富丽的泥沼里,互相支撑,不让对方深陷。
她答应出演《一无所有》,也是因为我听信煤老板的花言巧语,傻乎乎跑去拍戏,她才决定趟进娱乐圈,和我作伴。
那煤老板除了喝酒吹牛,什么也不管,投资的电影也都是限制级的,他给我找了几个露胸的小角色演。
跟他一拍两散后,我的处境很难。我不想淋三天雨,拍的戏被人一剪没;不想天没亮就起床化妆,天黑妆都花了,还没轮到我。
我想红,金大腿看中了我。
汉森,当时是虹城电影节评委会荣誉成员,我还以为自己撞大运了。作为制片人,他做出过不少高票房电影,手里还捧出过两个大花旦。
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有男有女,多如辣锅里的浮末。我们拍拖一个月,他就许诺要给我量身定制一部电影,筹备的班底也是华语最顶尖。
所以,当白梦听知情人说,汉森是个玩得很凶的人渣,她劝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