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山中神官多是看我长大的,我小时候顽劣,爱撇开大人去山中探险,哪回受的伤不比这次严重得多?这点小伤受的,还敢回去哭哭啼啼,笑都要被他们嘲笑死了。”
师玉耐心讲来。
她病中未愈,唇色淡白,面无血色,精气神却未馁,面上仍充满天真烂漫、对师长信赖的神情。
拖着病体来开解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倒让玄真上师更加愧疚难当。
“我那孽徒……”玄真上师刚想张嘴。
师玉赶紧安抚般摁住玄真上师的手背。
这一招还是学的时影。
每逢重明鸟脾大发,时影便会及时摁下他的鸟头安抚,不管要说什么话,先把决心与态度摆出来。这一招百试百灵。使得师玉回回要说服人家,就先摆出这个动作来。
“您是您,他是他。我们修道之人讲缘法,却也不无辜为他人承因果。您既已与他断绝师徒关系,少了您这么好的师父,就是对他修行之路最大的惩罚,您的确不必再为此事自责了。”
“说起来还是我自己冲动,术法又没有学精,才中了那魔物的暗算。生死关头,人人都有胆怯之心,所以我既不怨,也不怼。事出突然嘛。而且这不马上到葛山了吗,您老就安安心心骑驴访友去吧,也好放我们这些顽徒儿松快两日。这游学赶路的日子可真是苦煞我等了。”
这一席话娓娓讲来,玄真上师原本心灰意冷的面皮都明亮了两分。
接下来师玉也不劝了,只投付耐心,等上师自个儿慢慢回转心意。
良久后。
“唉,”玄真上师终于恢复那副仙风道骨的豁达模样,和蔼地拍拍师玉的头顶:“你这女娃娃啊……”
……
玄真上师按原定计划访友去了。
留下各山派的徒儿们欢畅地结伴出行。
爱热闹的那些人,当晚便呼朋唤友去夜市吃喝,大肆采买,补充行囊;不爱热闹的那些人,便独留房中,将一路历练的感悟写于册上,慢慢消化、顿悟其中道理。
师玉感觉自己身体养得差不多了。骨头都舒展开了。
就是没法子出门。
徵维、柳别、姚菇、桦馨这四人死死盯着她,一人一句能把她念叨死。
姚菇:“你就是我们苍漠人最爱拜的女菩萨,永远爱发善心。”
徵维:“伤筋动骨加严重内伤,躺着养吧你。”
桦馨:“是……是啊,阿玉,徵维说得对,你好好养养吧,你看你的脸色,都没有以前红润了……”
最寡言的柳别,居然也破天荒讽了一句:“我们辋川虽以文治教化有功出名,却遍地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师玉:……
最终。在她形只影单的极力反抗下,她略微得到了些自由行走的权利——仅限客栈内。
这两日,她都在和客栈的小二,及小二递上的菜谱较劲。把无处发泄的精力用在如何花最少的银钱,点出最美味的菜肴。
姚菇最大大咧咧,她说要吃得饱就行。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皆笑了。
徵维挺新奇的:“我原先就曾听说过苍漠女子豪爽,姚菇,我发现你还挺好养活的。”
姚菇:“苍漠地广人稀,俱是土石旱地,要不好养活,就没法子活了。”
这话听得师玉稍微难过起来。她共情能力强,对待亲近之人更是如此。于是这一顿饭,桌上尽是顶饱的馕饼、肉干。吃得人打噎。
姚菇却很开怀:“我阿父命我同你们游学时我还不肯,怕和你们吃不到一起,没想到阿玉这么懂我。我来空桑确实没吃过一顿饱饭,总要同你们吃完之后再去外边铺子加食才行。”
一旁,被这饭食噎得不行的柳别又噎了一下。徵维与他对视一眼,俱笑起来。
师玉握着姚菇的手感叹:“原来如此,都是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不懂你。现下我懂了,今后必定不会再让你饿肚了。”
桦馨也弱弱地加入进来:“我也是,阿茹,我把我带的脯干都分给你吃。”
……
万民客栈也是万象阁的产业之一。
客栈规模庞大,客商们南来北往,皆以落脚万民客栈为荣。只因这客栈内的舍房也分三六九等,里边陈设、服务因身份不同有所区分。极大满足了各类客人的需求。
早先师玉一落脚,万象阁便得了消息,万民客栈管事亲自调度安排,给师玉一行人换了最好的舍房。尤以师玉的舍房最为舒适周到。
子灵山某位师姐还调侃道:“今后咱们不管谁出门,可都得带上玉儿。玉儿一人可值千金。我这一路,享足了她的福,连穷乡僻壤之处,竟都有她曾在九嶷山结识的仙友前来照应。”
师玉听得忍俊不禁。正要解释这“仙友”是山中文司空的记名弟子,又被队伍里最爱插科打诨的陶评带偏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