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激怒苍祝,他环视了一圈,把目光落在苍婧身上,“你们以为他是什么明君天子,除旧规,立新政?他推翻的只是一群不臣服于他的氏族,他毁掉的只是一个不利于他的朝纲。想想吧,下一个会是谁?”
苍婧坐直着身,低目轻合了眼。外戚的盘根错节已经展现出来,现在是她、萧青和萧如丝深陷其内。但她侥幸,因为萧青会不同。所以她将这些不安压下,充耳不闻。
苍婧没有任何反应,燕王的脸一抖,恨越积越多。他算准了男人,就是算差了女人。
“你五罪并罚,桩桩死罪。不过朕念你是血亲同族,不杀你。朕留你性命,燕州之国不再,王臣亲眷皆罢为庶人。”
在这一令下时,西席的官员彻底乱了,他们跪在席间,朝着苍祝各人各喊着,“臣为上卿所迫,望陛下开恩。”
在声声臣服中,燕王被拖走。苍婧想,宴席应该结束了。
她微动了身,坐着离席的准备。身微起,就又撞上燕王的目光。燕王一路被推着,眸若虎视。
她就视若无睹。
“苍婧,都是你骗的本王。”燕王暴怒地推开了身边的皇城军,飞奔踏上了席案。
苍婧第一反应护住了程襄。
萧青一手抓起了剑,一手撑地踹下燕王。苍婧趁那时,抱着程襄往后苍祝那儿跑。她想着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皇城军会把燕王当即拿下。
嘶啦一声,那片席倒了,碗盘碎地,佳肴如玉盘撒落。苍婉的惊吓声充斥殿内。
燕王倒在地上又飞速起身,怒号着朝萧青冲来。一个疯狂的废王再次被萧青一踢。
可没有帝令而下要燕王死,也没有帝令而下要拿下燕王。苍婧困惑地望着苍祝,他竟然在凝着那场厮杀,亦像野兽要撕咬出一道血痕。
燕王转了转匕首,“苍婧,萧青,他想杀我,又想当仁君,正的也要,反的也要。 ”
“燕王还是喜欢满口胡言。长平侯,把他捉了。”苍祝在后扼拳道。然而他没有下令阻止什么。
燕王蜷低了背,露出得意之容,“长平侯,你听,他要你杀我。”燕王张开着双臂,步伐挪动着,到了苍婧的对面。
萧青也随着他挡在了苍婧身前,紧紧盯着他,“是捉你。”
“你不信?那你看看,他是不是要你杀我。”燕王侧了身。
苍婧看到了燕王那双眼睛。
燕王一影飞猛袭来。萧青剑起而挥,燕王弯身从萧青臂下冲向苍婧。萧青挥过了剑,却只是用着剑背一击燕王。
燕王摔倒在地,又顺势拌倒了萧青。他迅猛地转过身,支身而下,一膝就压在萧青的胸口。匕首就在萧青眼前悬着,萧青抓起剑挡住那匕首。
萧青看清了,那是苍婧的匕首。燕王露出难以言喻的得意,只有萧青知道,那是男人对男人的挑衅。
“陛下。”萧青听到了苍婧的急喊。可是仍然没有帝令而下。他明明一令就可以阻止一切。
颤抖的手互相牵制,燕王握着匕首压下,他把匕首抬得很高,萧青仰着头,目光就能看到苍祝。
“长平侯,你可以捉住他。朕相信你。”他只是旁观如此说道。
燕王膝盖重压而下,前倾了身,“他不会帮你,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燕王的笑声似沸腾的火焰,一遍遍灼烧而过。萧青有一种力竭之感,那是心绪被搅动后的无力。他像是在经历一场没有止境的战场,除非他杀掉燕王。
匕首之下的剑转动了。燕王的膝盖又向下一压,“杀死身为庶民的皇族,到底是什么罪?今天无罪,也许明日有罪,谁知道呢。自古将军可无人善终。”
剑稍稍迟疑,匕首又落下一寸。
“嘭——”,燕王倒身而过,鲜血淌过眉间。
一地碎瓷,碎瓷旁站着就是苍婧。这无解的战场被她中止,她向萧青伸手,萧青就迎了上去。起身时,他直接靠在了她身侧,似若到了一处停泊的避风处,还把头埋了埋。
燕王在地上痛鸣了几声,又爬了起来,荒唐的事还没有停下。战场并没有被中止,只是多加了一个人罢了。
“苍婧,你能阻止什么?我早告诉过你,这是男人的天下。你这个女人和男人斗,也只是帝王手下的一枚棋。”
燕王又冲了过来。
苍婧直接抱住了萧青,以背迎那匕首,双目狠望着帝王。她的侥幸被燕王撕破了,萧青不同,不代表帝王不同。
萧青呼吸一止,心一顿,他提不了一剑。亲眼看到那匕首在眼前,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只有一个意识,就是双手一护她的后脊。
就差一寸,匕首刺下。帝王在那一刻抬起了手,皇城军飞扑了过去,把燕王撂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燕王被皇城军压住了身。
苍婧被萧青包裹在怀里。他对她所有的爱,所有的纵容都在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