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人,不许人伤他了吗?”
“除非不想活了。”萧如丝道。
床帘赫然被拉开,眼前的陈妍萧如丝近乎认不得了。她面容枯黄,双目凹陷,像一株彻底干枯的花。
那朵花还在呐喊,她不平,她气愤,“那副画你甘心吗?”
陈妍在生产后无多力气,可她依然满腔怒火。萧如丝感觉到了害怕,这种害怕是因萧如丝察觉到了她与陈妍的差别。
陈妍还知道愤怒。
可萧如丝像一个宫中老透的人,激不起任何的不甘,她已经失去了对苍祝任何的期望。在今天她意识到,她更丧失了对自己的期望,因为她知道她要永远困在皇城里了。
当人清醒过来看着自己时,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清醒了却无力改变。
“少想些没用的,你伤不了他分毫。后宫的女人是他纳来主宰的,他主宰不了天下,但可以主宰我们。”萧如丝直接告诉了陈妍答案,没有谁逃得出去了。
陈妍自产后一病不起,又恶露不尽。侍医开了红花,加以补药稳固气血。
陈妍日日喝着药也没有用。陈培言来看她时,她虚弱不已。
侍医说她积郁成疾,气虚血淤。
陈妍望着门外,那扇门就像通往另一个世间的入口。曾经她也站在相似的门面前,那是八岁时的陈妍。
陈妍还记得,她的身旁还有那个大长公主,她给她穿的是寻寻常常的衣裙。
那个大长公主曾告诉她,“不要卖笑,要多读点书,长大了也不要做辜负自己的事。”
她还带着她要离开圣泉宫。
可是陈妍听到哥哥在唤,就咬了公主,奔向了哥哥。
她的人生本可以有另一个选择,那时她选择去见她哥哥,她只是想见哥哥而已。但她哥哥让她学着卖笑,未有读书,做着辜负自己的事而不自知。
现在她知道后悔了,却已经无法改变。
陈妍用幽怨的目光看着陈培言。她的哥哥为了他的荣华富贵,把她骗得好苦。
陈培言以为她还是那个想要见陛下的天真女子。以为她得病是见不得苍祝,便道,“妹妹,念着你生了个好外甥,哥哥我帮帮你。”
无论陈培言说什么,陈妍都不出声。
陈培言后来在苍祝面前做了场戏,哭哀着,“我妹妹身体不好,她想死陛下了。陛下看在她生了儿子的份上,就去看看她吧。”
陈培言为陈妍求来了苍祝的一面。
苍祝来时,陈妍紧拉着床帘,不肯相见,“妾身病容憔悴,昨日一场惊梦,睡也睡不好,病体不得见人,怕扰圣驾。”
陈妍不肯相见,苍祝没有强求,便随口问道,“你做了什么梦?如此惊扰。”
“我梦到有人给妾身一支断箭,和一枚白玉佩。梦中人说,有个人一辈子都没认对人。”
他随口一问,得来惊心一答。
苍祝伸手猛拉床帘。陈妍紧紧拉着床帘,枯槁的双手用尽力气不让苍祝拉开。
“谁告诉你的!”苍祝急问。
“陛下,那只是妾身的梦。”陈妍眼中皆是恨意。
苍祝当然不信那是梦,且他相信若是陈妍得知,那此人必然在宫里,“你别想骗朕。你哥哥陈培言求朕来见你,朕念你两个哥哥办事得力方来相见。你若耍手段,朕要你两个哥哥好看。”
开口是她哥哥办事得力,闭口说要她哥哥好看。说来说去,只是分人有没有用。
“说她是谁,她在哪儿?”苍祝追问着。
陈妍的被褥之下恶露又出,未褪的母乳也渗出,她感觉一片湿腻浸透了衣被。她对这样的身体显露厌恶,何能为这样一个男人落到如此地步。而他大概已经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吧?
这一辈子像是生来为他活,永远在想见他,多么可笑。
陈妍痛着,生产的伤痛愈加显著,“陛下想知道,就得让我心甘情愿见你。”
苍祝又岂会有闲心和她胡搅蛮缠,他把椒和殿的所有宫人带走审问。
次日清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魏侍医报至凤栖宫,“皇后,陈夫人快不行了。”
一夜之间,恶讯传来。
比萧如丝更早到的是苍祝,闻说陈妍油枯灯尽,而未审得什么有用之讯的苍祝赶至了椒和殿。
他想从陈妍口中得到他朝思暮想之人的消息,可陈妍却要他想办法让她见他。
苍祝依着陈妍的说辞,“朕都已亲自来见你,你还想如何见朕?”
到死之时,他还无留恋,陈妍的心也已死透,“可惜啊,妾身油枯灯尽,再不能见陛下了。希望陛下善待我儿子和我两个哥哥。”
苍祝走至床帘前,还在试图拉开床帘。床帘两片布早已穿了粗绳,粗绳交互穿着,把床帘缝得密密实实。陈妍把绳子的末端系在了她腰间,苍祝如何也扯不开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