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跟寻常的茶水有何区别,但还是恭维着江瑞,拍了一溜的马屁。
直到松青离开,他一直维持着的温润面容才彻底撕下,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的指腹贴着杯壁,茶已经凉了,指腹只能感受到那仅存的微末温度。
他指尖一动,杯中荡起一圈圈褐色的涟漪。
他目光注视着杯中,半响只是一声叹息。
还是学不好啊。
他在学泡茶,却始终学不来那一分文雅。
他幼时贫苦,即便想学什么也苦于没有那个资格,所以在后来他变得愈发贪婪,什么附庸风雅的东西都想学一学。可贪多嚼不烂,他想无论他怎么学,恐怕永远都学不会了。
但江瑞没纠结多久,他一口将杯中冷却的茶一饮而尽,入口苦涩,反叫他想起了什么。
但眼下却不是最要紧的事,他有一件更为难的事情。
太乐署——
今上寿辰办的隆重,礼乐自然必不可少,太乐署的众人这一个月来都在不断排奏曲乐,加练也成了家常便饭。
今日又排练到很晚,等付轻舟吃过晚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蒋娉云和她同住一屋,但娉云前些日子生了病没能赶上寿宴乐工的拔选,所以才不用跟着其他乐工一起加练。
付轻舟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走到蒋娉云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前的温度。
看起来病还没有好转。
虽然按照女主光环来说阿云的病肯定会好,但无论是因为“红窗夜月”的姐妹情线路,还是因为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她都没法视若无睹。
她取了火折子点燃灯盏,重新取了条帕子沾了水,叠好敷在蒋娉云的额上。
她想了想,没再打扰蒋娉云休息,只自己捧了那盏灯台踱步到庭中。
夏夜风大,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影子照得一晃一晃的。
付轻舟没管它,径直把灯盏搁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便开始思考新任务。
杨君亭要进宫了——那意味着“知己”三人行的任务就要开始了。当然“知己”三人行是她自己取的代称,游戏中这个主线任务名字还是挺文绉绉的,听得她鸡皮疙瘩直冒。
说白了,接下来的主线就是她、阿云和杨君亭在宫中结识,然后互为知己,最后上演“他爱她不敢说、她爱他不敢说、她也爱他不敢说”的狗血故事了。
那么这个任务的第一步——
付轻舟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画像,认真地端详起来。
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画的正是游戏中的男主杨君亭。
她上次见到男主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何况当时她离得实在太远什么也没看清,早已把对男主样貌的印象抛到九霄云外了。
而系统的提示也是时有时无的,上次哪怕她和疑似反派的小福差点结拜成姐弟了也没见它冒出过一丁点提示。所以这回她变得谨慎些了,还提前在系统商店买了男主的画像,防的就是自己认错人。
付轻舟指尖在画像上点了点,低喃道:“这就是男主啊。”
不愧是男主,一看就知道游戏角色设计师为他肝掉了不少头发,样貌简直完美。
但付轻舟顾不上欣赏美色,她只为怎样上演狗血的“三个人的友谊”而头疼。
她想的入神,浑然不觉屋檐上有道视线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乌云蔽月,那人同夜色融为一体。
江瑞很早便来了。
他一开始徘徊在太乐署墙外,却始终无法向太乐署的大门迈出一步。
这种心情和他从前在太乐署外等轻舟姐姐的心情相似,却又不再相同。
从前的他,虽然一样心情忐忑,可……却好过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已是个瘸子,更无颜再见姐姐了。
虽然他想竭力装作正常走路姿势,可说到底也是个瘸子,轻舟姐姐见了他定会察觉的。
他知道轻舟姐姐这样好,就算知道他如今是个跛子也定不会取笑他的,可他却不想这样面对轻舟姐姐。
不想让轻舟姐姐看到他卑微又难堪的一面。
可他又实在思念轻舟姐姐,想离她近一点,哪怕只近一步。
在北狄的三年里,他没有哪一刻忘记过轻舟姐姐,无比渴求着能见她一面也好。
于是心念作祟,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就这样越墙进了太乐署。
他从未打听过轻舟姐姐住在哪间屋子,进太乐署也不过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不曾想竟真的能见到轻舟姐姐。
夜很静,而他像醉酒般呆呆地凝视着轻舟姐姐,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没有勇气出来与她相认。
姐姐若是知道我在此窥视她,恐怕会大吓一跳的。江瑞想,毕竟连他也觉得自己此刻像个疯子。
他看见轻舟姐姐拿着画像低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