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亦舟接到一百的电话,说是陈克兢回到加拿大了,为了和林烟办理离婚。叶亦舟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之前和陈克勤见面,他好像还说他和林烟在准备迎接他们孩子的到来;但这结果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叶亦舟并没有再深问缘由。人是否幸福,是写在脸上的。
挂了电话,叶亦舟没再多想,她只一心为午餐做准备,尽管她并不确定陆景行是否会来。
中午,陆景行一身乳白色休闲套装,如约来到叶亦舟的家,手里拿了一瓶白兰地。人的精神已是大好了,只是人看上去轻减了不少。
“我猜您这几天生病一定没有胃口好好吃饭,所以专门做了个酸菜黄辣丁,还有罗宋汤,都是开胃的菜。”
叶亦舟随意地扎着个丸子头,穿着一个小黄人的围裙,很快从厨房里陆续端出了饭菜。
陆景行喜欢眼前的这种烟火味,他并没有客套地嚷着帮忙,只是端坐在餐桌旁,看着眼前忙碌而生动的身影,听着锅碗瓢盆的声音,以及周遭散发出的,对自己而言,已经久远了的,所谓“家”的味道。
很快,他的目光被餐桌边摆的一盆草本小植物所吸引,一眼看上去就不名贵,但枝叶却茂盛得耀眼。
“这是什么植物?”
陆景行拨弄着那叶片,指间便沾染上了一股清新的味道,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字。
“薄荷,留兰香薄荷。它除了普通薄荷那种清凉提醒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的香,留兰香。 “
叶亦舟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回答道。
“为什么养薄荷,女人不都喜欢花吗?玫瑰,牡丹之类美艳而耀眼的。“陆景行随口道。
“因为它最像我哦。“叶亦舟笑道。
“像你?“陆景行有些不解。
“嗯。可以吃,可以看,还可以驱虫蝇;平时无需理会打理,干了枯了,灌饱水便能在一夜间恢复茁壮,实用又好养。“
叶亦舟想也没想,说出了一堆道理。
“实用又好养?这是你对自己的定义?“
陆景行不禁哑然一笑,但转念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也对,不过更是‘牡丹影晨嬉成画,薄荷香中醉欲颠’。“
陆景行说着,再次低头细嗅,更觉清雅恬淡,身心释然。
叶亦舟并没有太理会陆景行的话,只自说自话道:
“谢谢你的酒。不过今天尝尝我的薄荷玫瑰花酒。”
叶亦舟说着,顺手摘了几片薄荷叶,拿到厨房洗了洗,又端出一小瓶深红色的液体。
“你好像特别喜欢‘花’酒?”陆景行接话道。
“春花如青春年华,虽美易逝。文人于是把它化于笔墨词赋中,画工把它呈现在丹青色彩里,歌者咏之以曲调,而我藏之于欢伯,除忧来乐。”
叶亦舟只要提到酒,总是呈现出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状态,那种抑制不住地沾沾自喜,如数家珍。她说着,就将洗好的薄荷叶分别放进了陆景行和自己的酒杯中。
“好个‘除忧来乐’。不过你如此爱酒,竟让我想到了‘猿善采百花酿酒,尝于石岩深处得猿酒’之说。”
陆景行说完,看了叶亦舟一眼,自顾自地莞尔一笑,浅尝起那杯中的酒,果然,带着玫瑰的酒气中,又沾了薄荷的清凉,香了唇齿,更醒了头脑。
“您笑我是猴子?!”
叶亦舟很快意识到陆景行的弦外音,不过她并不生气,反而像是激发了斗志,于是口若悬河地说道:
“酒本是自然之物,并非人类的发明,更不是人的专享。您说的没错,猿猴造酒本来就符合天地造化的自然道理。清人李调元在《粤东笔记》里写过:琼州多猿,尝于石盖以稻米杂百花所造,一石穴辄有五六升许,味最辣,然极难得;陆柞蕃也在《粤西偶记》里也提到‘粤西平乐等府山中多猿,善采百花酿酒。樵子入山,得其巢穴者,其酒多至数百石。饮之,香美异常,名曰猿酒。”说完,叶亦舟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关于酒,她可从倒背入流。
“但猿猴不仅会‘造酒’,更是嗜酒。“陆景行听到叶亦舟的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于是也来了兴致:
“唐朝人李肇写了本《国史补》,对古人如何捕捉聪明伶俐的猿猴就有一段十分精彩的描述:
猩猩者好酒与屐,人有取之者,置二物以诱之。猩猩始见,必大骂日:‘诱我也!’乃绝走远去,久而复来,稍稍相劝,俄顷俱醉,其足皆绊于屐。因遂获之。”
“噗!哈哈哈哈……“
陆景行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娓娓道来,讲得不动声色,却愈发让人忍俊不禁,叶亦舟听后,捧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灿烂,刚喝到嘴里的花酒竟喷了陆景行一身。
叶亦舟忙用餐巾纸给陆景行擦拭,边笑边说:
“抱歉,抱歉,太失礼了。不过实在太生动、太形象了!古人真是幽默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