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舟用余光打量着罗丽,她看不出她是否痛苦或者难过。
对于罗丽将自己的私事如此毫不避讳地当众聊起,叶亦舟是佩服的。这或许是因为罗丽从骨子里认为离婚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或者这是她性格使然,是她解除压力、对外倾诉的一种方式;再或者,这是罗丽拉近与周围人、尤其是与客人之间的距离的手段,让对客服务关系在不知不觉中转换为近乎于朋友的关系。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罗丽做得自然而然,毫不矫揉造作,如同她始终如一的川南口音。
但无论如何,罗丽的话让叶亦舟一时共情,作为一个也离了婚的女人:太多看似完整的婚姻,一旦被撕开伪装的外表,大多是一地鸡毛,如同破烂房屋上的豪华装修。
于是一直一言未发的叶亦舟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
“离婚是种解脱,这是好事。”
话音一出,叶亦舟明显觉得,与其说自己是在试图安慰罗丽,不如说更像是道出自己的切身感受。
护理还没做完,满屋子已经是水煮鱼的味道。而叶亦舟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亦舟姐,晚上一起吃饭。我有重大消息要宣布。”
来电的是高欣。电话的另一头洋溢着她无法掩饰的喜悦。
叶亦舟算算时间正好,餐厅也不远,甚至都不用开车,于是欣然答应。
待叶亦舟按图索骥步行来到餐厅,一众人已经围桌坐下。都是之前公司的同事。
叶亦舟与他们相互问好,然后被高欣拉到了自己身边落座。
“亦舟姐,我就要结婚了!”
还没等叶亦舟坐稳,身穿一身大红裙装的高欣便抑制不住地大声说了出来。
“哦?”
叶亦舟看了看高欣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微笑着、且语气平静地应道。对于高欣时常放出的“爆炸性”消息,叶亦舟已经习以为常。但为了不扫了高欣的兴,叶亦舟还是用了反问的语气。
“是真的。”一旁的刘静帮忙证实道:
“才二个月不到,两个人经人介绍在网上聊了半个月,然后见了三次面。”
“哦。”
叶亦舟依旧微澜不惊地应称着。这显然不是高欣第一次聊自己可能的“闪婚”。
“这次是真的,真的。”
高欣显然看出了叶亦舟脸上的“习以为常”,于是重复了两次“真的”。
“哦,是什么人,能让我们高小姐终于下定决心了?”
叶亦舟终是被高欣脸上少有的严肃表情打动,或许高欣这次真的是真的。
“他是空军少校。他们部队已经派人到我老家做了调查了。而我也按他们部队的要求做了婚检。现在只等他忙完这一阵就回来和我扯证。”
高欣说得一板一眼,叶亦舟听得真真切切。
“你爱他吗?”
叶亦舟虽然并不想扫人兴致,作为过来人,但作为高欣从大学进入社会的半个“领路人”,叶亦舟仍是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而高欣也并不介意,认真、而坦率地回应道:
“没有之前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感觉。但他很真实。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叶亦舟不再多言。“安心”岂不是比“爱情”更适合谈婚论嫁?
在之后的饭局上,高欣一直笑妍如花。叶亦舟懂得那是高欣对当下状态的满足,是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对未知的期待;因为未知,所以满眼都是光鲜,只有光鲜。这种心情,叶亦舟回想着自己也曾有过。而作为女人,至少应该有过一次这样的心情,它叫“幸福”。
墙上时钟的时针和分针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直角。望着身边还未尽兴攀聊吃喝的人们,叶亦舟打算起身告辞。而恰在此时,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径直走了过来。
来者正是许久未见的郭家骏。
一形身黑色西服下,郭家骏的身形显得收敛而挺拔;腮帮、唇边、下巴上略略蓄起的胡须彻底退去了之前青涩的少年感;而面部线条孔更加坚毅和果断了不少。
“高欣,抱歉我来晚了。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郭家骏把手上一个系着白色丝带的黑色礼盒递到了高欣面前,然后,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叶亦舟的另一侧的肩膀上,然后以目光环顾了一周,算是与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径直拉了把椅子,在高欣与叶亦舟之间坐了下来,就近端起叶亦舟面前的啤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郭总,那是叶经理的杯子。”
坐在对面的段亚洲看到了,大声地提醒着郭家骏。自打郭家骏接手了公司,大家就改了对他的称呼。
“我知道。”
郭家骏头也没抬地回应着。
他于是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了椅背上,又单手熟练地拉松了脖子上的领带,再挽起了衬衣袖口,然后拿起一旁的啤酒瓶,把刚才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