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际,淡青色的天空如幕布般笼罩着大地。明月高悬于皇都之上,四周挂着几颗零散的星子。
街市的茶摊早早支起了桌椅,成为商街此时唯一的歇脚之处。简陋的灶炉里滚着热水,白雾腾腾缭绕其间。
见火候已到,摊主舀了碗茶汤饮下,暖流顿时回转全身。
“掌柜,来壶茶。”红衣的男子一撩衣袍,潇洒自如地落座。
“好嘞!客官您的茶,慢用!”他放下一个质地粗糙的茶壶,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一个时辰后,日光爬出云层,街市上的行人逐渐多了一些。
贺殊单手端起茶杯,侧耳倾听着后方那桌人的交谈。
“诸位可知道东宫近日出了何事?小弟前些天瞧见侍卫们抬着不少箱子进了宫门。”
“兄台何出此言?皇宫里的贵人众多,你怎么就认定是东宫呢?”
“寻常人可使唤不得太子的人啊!”
手腕微动,茶汤随之摇晃。贺殊的眼中兴起一丝玩味,转身加入那伙人的话题,“确实稀奇。听兄台的意思,你了解些详细情况?”
刚刚说话的书生打量了一番,一脸了然于胸,“阁下想必不是皇都人吧?”
“在下从襄南来,此番是到皇都中采买些绸缎。”他遥遥一拱手,镇定自若地寻了个新身份。
襄南城位置特殊,虽和皇都一般繁华,服装饰品却不如这里的精致。因此,襄南的商贾之家时常往返两地,采购皇都的绫罗绸缎回去售卖。
书生信了他,悠悠地抿了口茶水,详细地解释了一通,“太子大婚,娶得正是太傅家嫡出的二姑娘,这事阁下即便身在襄南也该是有所耳闻的。”
见贺殊点头,他继续说:“不过有一点,你或许并不知晓。太子妃自幼就体弱,养了这些年也不见好。这不,前些日子,她似是又病了。那些侍卫抬的药材,多半就是太子殿下吩咐人寻来给太子妃用得!”
“如此看来,殿下果真疼爱太子妃。”
“谁说不是呢!殿下和风家人一向有嫌隙,如今却对太子妃如此照顾,可不就是用了心嘛!”
“不论风二姑娘如何成得太子妃,她今后算是荣华富贵都不愁了。看来风家这一步棋走得甚好,只希望这位太子妃未来别像她姑母一样!”
贺殊自从一开始插了两句嘴,之后就再没有出声。他默默听着众人的交流,唇边的笑意更深。
恰逢这时,一人提出了不同看法。
“我倒是不认可诸位的猜测。风家人嚣张跋扈,上上下下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据我所知,这位太子妃的性子却不似风家其他人。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能赢得太子殿下的宠爱。”
那书生的眉心一跳,“哦?兄台此话怎讲?”
“我的一位远方表亲就在东宫当差。据他透露,宫宴上的那支舞是太子妃不顾病躯亲自编排的,好像是因为昭华公主所邀,太子妃不忍负了公主好意。况且,太子妃入东宫后一直谨言慎行,宽和待人,不曾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我看,诸位现在认定她有异心,实在荒唐!”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原来如此!殿下与太子妃果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眷侣。
“不过,说起来,太子妃这次的病来得很是奇怪。”
“这事我也听过一些风声。”摊主左右环顾一番,凑近这一桌,掩着唇小声道:“似乎是因有人下毒所致。”
日光洒下一片金黄的光晕,烟雾缭绕之中,方桌边的人群陷入一片寂静。
茶摊旁行人匆匆,来此歇脚吃茶的客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哄闹的商街上,此处的安静尤为突兀。
那书生讪笑两声,连连摆手,“吃茶吃茶,咱们也别妄加议论了。真相如何,太子自有定夺。”
对面的小巷里,黑影瞬间消失,快得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一样。
贺殊目睹一切,若有所思地喝完杯中的茶,掌心拂过肩膀那处受伤的人地方。粗制滥造的茶盏临空翻转,随后正立在桌上。
摊主转身一瞧,面前多了几块铜钱,而那抹绛红的身影早已没了行踪。
彼时,东宫后院内。
风回雪瞧着珍宝阁的满屋药材,绕着木架缓缓踱步。
此处就是旧院的珍宝阁,那永顺帝会不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楼下的门被人打开一道缝隙,黑影入内,止步于楼梯前。
夜月掸去身上的风霜,恭敬道:“殿下,已按您的示意将消息放了出去。”紧跟着,她把刚刚打探到的情况告诉了楼上的女子。
侍女的表达十分生动,就连那些人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错过。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声音却不经意携着一丝冰冷,与她平日完全不同。
换了身黑衣,夜月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听完皇都中的传言,风回雪不禁冷笑出声,她和苏霁摆明了都是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