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月,将近午夜时分,钴蓝的天低低压着城门尖儿,借着城楼上微弱的光,还能看到正在掉落大片雪花,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让原本喧闹的上京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城内居民大多早早回家,只能看见零星几条因跑腿小厮艰难行走后,留在雪地上一道道深痕。
守城的士兵在这样天气也不如往日神气,正迷蒙困顿时,只见远处似有一抹红向京城飞奔而来,下着大雪马蹄声也变得闷闷的,离近才看清,是一位身披红色披风穿着铠甲的女子,不待守城将领说话,那女子率先高举腰牌开口:
“吾乃定国公府萧烨华,有军情要事进宫面圣禀报,速速开门!”
守城将领眯眼向前探身才看明来人相貌,正是定国公夫人萧将军,萧将军身为当朝第一女将,跟随定国公平定边疆多年,军中无人不敬重。
守城将领连忙吩咐手下开门。
沉重的城门轰然倒地,扬起大片飞雪,女将策马直奔皇宫,划下一抹红艳,似要掀开这积雪下的风起暗涌。
此时皇贵妃杨氏正在归鹤殿的寝殿里为腹中孩儿缝制肚兜儿,小虎头花样。
一边绣一边想象自己孩儿穿上的样子,让本就美丽温润的脸,在烛光的倒映下更加显得如蜜般柔情。
皇贵妃出身杏林世家杨家,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年纪轻轻还未生子就已身居高位,足见帝王宠爱。
贴身大宫女岁竹推门进来,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劝道:
“就寝的时辰早就过了,烛火这样还暗,娘娘仔细伤了眼睛,若是再累到肚子里的小殿下,等萧将军回来又该说您了。”
皇贵妃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笑起来难掩俏皮:“怎么会呢?萧姐姐三胎,不是生在军营里,就是还没出月就出征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怨我……”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皇贵妃还是听话把针线放回矮桌上的篮子里,身子懒懒向后一倚,才发觉自己真是坐得太久,已经腰酸背痛了。
见岁竹把桌上的活计收起来,一边捏着手腕一边说:
“明明是本宫要当娘,岁竹姑姑天反倒愈加是啰嗦了呢!”
面上带着笑,语气也是半点责怪也没有。
岁竹是皇贵妃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女,比皇贵妃大两岁,且从小一起长大,故而没有旁人在时,小姐妹间总会随意些。
岁竹收拾好床榻上的针线,确认没有遗漏,便服侍着皇贵妃就寝。
“是是是,娘娘金枝玉叶,怎么能劳心费力呢?奴婢自然是要替您多操心些。”
“岁竹!你这是变着法的说我不是呢!”
皇贵妃气得把被蒙在脸上,做出一幅不愿理人的样子,没一会儿,被子里又冒出一双晶莹美目,正对上岁竹笑吟吟的脸。
皇贵妃泄气了一般,瓮声瓮气的问:“皇上呢?他……今天不来看我了么?”
自皇贵妃进宫以后,独得圣宠,皇上即便是再忙再晚,也会夜夜都来归鹤殿陪伴她。
可不知最近怎么,皇上已经好多天没来了,也……没听说他歇在别的娘娘宫里。
岁竹柔声安慰她:“娘娘先睡吧,边关战事吃紧,皇上这些天都歇在御书房呢。”
“不知道爹爹和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皇贵妃说着,想到开心的事,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儿:“爹爹临行前帮我看过,说这一胎是个小公主呢!”
岁竹见她转瞬就一扫阴霾,小孩儿心性,也轻松起来:“娘娘生得漂亮,将来咱们公主也一定是个美人,只可惜萧将军最小的三公子已经十五了,不然您和萧将军这样要好,定是能亲上加亲的。”
“都说女儿像父亲,她将来长得像皇上也不会差。”脑海里浮现皇上的样子,皇贵妃心忍不住的甜蜜。
小时候一直以为皇上会同父亲一样,是个严肃的长辈,想到面圣自己还有点害怕。
可见到皇上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后来皇上温柔的向她伸出手,自己便控制不住,哪怕明知是要经历千难万险也想要跟着他走。
听说皇上刚登基时还有人说他长得太过阴柔,没有帝王之相,现如今在位十几载,杀伐果断,再也没人提长相如何了。
岁竹看了眼漏刻,起身替皇贵妃掖好被角:“时候不早,您先睡吧,这么晚,皇上想必是又歇在御书房了。”
皇贵妃也真的累了,点点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酝酿睡觉。
就在+岁竹放下最后一层床幔时,听见床内传来皇贵妃颤抖的声音:“岁……岁竹……”
岁竹连忙掀开床幔,见皇贵妃早已惊惧万分,泪流满面。
“岁竹……我……我好像是……发作了……”
御书房内
已是不惑之年的当今圣上斜倚在高位上,低头看向匍匐在下首的萧烨华,手里的佛珠一下一下拍着扶手,语调和缓让人听不出喜怒:“构陷朝廷命官,萧烨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