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佛瑞尔,撒佛瑞尔,撒佛瑞尔,撒佛瑞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对不起,求你了,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阿莱熙哭泣着,她完全找不到撒佛瑞尔一丝存在着的东西。
瓶子里的羽毛不见了,收集的撒佛瑞尔的头发也消失了,只剩一小圈杂草,枯黄色的草根耷拉着。阿莱熙翻箱倒柜,把柜子里所有的书籍、玩具、药、衣服都发狂似的清理出来,找到夹杂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那是她拜托照相馆的克金森先生帮她拍的,她希望能有一张撒佛瑞尔和她的合照。撒佛瑞尔答应她,但告诉她,即便如此,也只有阿莱熙能看见他。
但是现在,照片上,只有穿着红色裙子,灿烂微笑的阿莱熙,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不……”
阿莱熙捂住自己的脸,压抑住自己撕裂般的悲鸣。眼泪顺着指缝留下来,打湿了照片,照片中一小半张脸乌青的阿莱熙,美好的笑容渐渐晕开,变成一团浓墨,青灰中的面容模糊的人。
随后很多天,阿莱熙像游魂一样在整个镇子上闲逛。大家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见怪不怪,抱着那种鄙夷的,厌恶的,看待苍蝇渣滓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阿莱熙被玛丽关在了房间里。
她每天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转着圈,晚上蜷缩在阁楼上,抱着阿克苏,盯着积满灰尘的玻璃窗户自言自语。她不相信撒佛瑞尔会连告别都不跟她告别就这么走了。也许他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亦或者是蒙主的召唤,他有急事要回到主的身边。
阿莱熙经常难受到全身颤抖,不断冒着冷汗,上吐下泻,憔悴得不忍直视。半夜则因为头痛而无法安眠,尖叫和男人的沉郁恶心的笑声碎片般穿插在她的脑海中,她被折磨得骨瘦形销。
这个时候玛丽就会破口大骂,诅咒她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女人,她让她感到羞耻 ,玛丽从没有一刻这么想让阿莱熙滚出自己的家门。
阿莱熙还经常盯着天空,对外祖母说话,询问外祖母撒佛瑞尔去哪儿了。即使外祖母没有告诉她,但她仍觉得,撒佛瑞尔,他就在这里,就在人间,只是阿莱熙没找到她而已。
玛丽在准备阿莱熙的婚事,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她打算找个时间,绑着阿莱熙,直接给男方带回去。
阿莱熙像是笼子里的困兽,每天都在不断地呐喊尖叫,或者惶惶哭泣着。
终于有一天清晨,阿莱熙看见晨雾中乳白色天空,听见了人们的祷告声。
那声音若有若无,如同远处云端里传来的飘渺的歌声,一丝丝一缕缕送到阿莱熙的耳朵里。
阿莱熙扒着窗户上的铁栏杆,心想,啊,是教堂。
教堂,那个神圣而后邪恶的地方。
阿莱熙始终不愿踏足的地方。
整个镇子上,只有那里没被阿莱熙找过。
撒佛瑞尔,会是在那里吗?
阿莱熙只是心中存了一个可能性,但是已经怎么也坐不住了。她死死地扒着栏杆,想象着撒佛瑞尔也许就在教堂里,耶稣的神像面前祈祷,她就整颗心澎湃跳动,恨不得顺着窗户栏杆的缝隙,乘风飞出去。
趁着玛丽给她送食物,她夺门而出。
她跑得飞快,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体那么轻盈,好像是乘着风一样,飞快地跑到了教堂。
教堂有很多人在做祷告,大家惊愕地看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阿莱熙。神父在前面祷告,看见她,浑浊的眼睛充斥着惊讶。
阿莱熙看着耶稣,他被钉在十字架上,背后的五彩琉璃窗折射出美丽的光辉。
就在这儿了。阿莱熙心想。
她跑到教堂里面,每间每间房间推开寻找,大声呼喊着撒佛瑞尔的名字。神父在后头,想要让她安定下来。
没有,没有,没有。
阿莱熙心急如焚,直到她看见忏悔室的牌匾。
她脑袋顿时头疼欲裂,又忍不住腹腔中翻滚着的恶心和厌恶,扶着忏悔室吐了一地秽物。
她猛地推开了忏悔室的房门,在阴暗的,灰蒙蒙的房间中,四处堆积着破布羊皮卷,一扇狭小得可怜的窗户透露几缕日光。
在日光照耀的地方,一座天使的栩栩如生的雕像伫立着。
他宽宏、慈悲、怜悯,高贵地站在那儿,背后一双翅膀,靠着墙站立着,大理石铸就的雕像,在光线的变换下,那石头做的眼睛仿佛真有着不一样的生动的光彩。
“撒佛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