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凌迟,便是千刀万剐,这般血腥的刑罚,却也可以填充平日里平淡惯了的百姓内心的好奇。
处决宋与书,北戡帝下了旨意,不用清场。
于是,被木栅栏围着的刑场外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晋王殿下,时辰快到了。”监斩官在一旁小声说道。
顾子衿没有理会,目光一直落在宋与书身上。
十年,他等这一天已经十年了。
“等一下!”突然,人群外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站在最外层的百姓先回了头,而后惊异地退了开来,渐渐的,人群像是被刀切一般地分成了两拨。
方才喊叫的女子这才进入了监斩台上几个人的视线里。
怀瑾一身龙凤嫁衣委地,头戴一支百蝶步摇,她面色青苍,目光却从容坚毅,朝着为她退开一条路的百姓稍一低腰,还了一礼,而后提着一个紫檀木的食盒走进了刑场。
“将她拖出去!”顾子衿自监斩台上发话。
怀瑾环了一眼朝她围过来的人,微微抬起了头,目光最后停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脸上,“王爷是忘了吗,妾身身上穿的,是大婚之时父皇赐给妾身的龙凤霓裳,谁敢碰我!”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近身,只能随着怀瑾的步子一步步往后退。
顾子衿眼里阴霾渐生,紧握的五指几乎掐进掌下的红木中。
她以为穿着那身衣服便能救下宋与书?
今日她就是将父皇请来,宋与书也是必死无疑!
还是说……
他松开攥紧的手掌,侧着头在监斩官耳边说了几句,监斩官眸中一亮,立刻起身走到怀瑾身边,“晋王妃,可否给下官看一下,这里面是什么?”
“只是一些吃食,大人要看,便拿去罢。”说着,她便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监斩官。
监斩官忙笑笑,将食盒捧回了监斩台。
怀瑾知他们要干什么,她并没有在意,转身走上了刑台。
“父亲……”怀瑾重重地跪在宋与书面前,眉心紧锁。
“孩子,若是……”宋与书压着声音说道。
没等宋与书说完,怀瑾身子一倾,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父亲,志儿会没事的……”
宋与书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飘出来的声音几近嘶哑,“好,好……”
怀瑾跪直了身子,就着手将宋与书半白的头发梳理了一番,想到后面的事,她几乎溃堤,可她知道,她不能,还有事要做,还有话要说,她不能被那人发现到异常。
食盒被送回怀瑾手中的时候,里面的饭菜已经被翻得狼狈,她只凝了一眼,便将菜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地喂到宋与书口中。
一身的绯红,在这飘着死气的刑场中格外刺眼,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晋王妃穿着一身嫁衣替自己的父亲送别,这样的景象,诡异却又让人动容。
“王爷,行刑的时辰到了。”监斩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顾子衿压着胸中怒火,抬起的双指重重一压,监斩官立刻明白意思,大喊了一声“行刑”,便将签令牌扔了出去。
令牌落地,低低一声,怀瑾侧身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边用手替宋与书擦拭嘴角的脏污,一边沉着声,一字一顿地问道:“父亲,女儿只有一事,希望父亲如实回答,十年前,燕山的事,是父亲做的吗?”
宋与书本是淡定的脸上瞬间一僵,他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女儿,从来,他都以为她是懦弱的,无害的,他让她嫁给晋王,他让她监视晋王的一举一动,她从来没有过一丝质问或反抗,他从未怀疑过她,她却是早就知道了他的事。
他知晋王一定会对他动手,成王败寇,宣王的事,他百口莫辩,却没想,他以为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竟一句话说出了宋府遭难的真正原因。
十年前,他受命策划了燕山上的一切。
晋王是幸存者,他断不能放过。
于是安排了一场戏,名正言顺地在他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
机关算尽,最终却是满盘皆输。
“是不是?”怀瑾问道。
宋与书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挣扎过后,点了点头。
眼泪溃堤,不为其他。
只为自己。
错了。
原来,一开始便错了。
身旁,执行者已经拿着刑具慢慢走了过来,几个士兵也跟着走了过来,怀瑾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眼泪未停,她却笑了,像蝴蝶破茧后振翅的那一瞬间。猛地,她抬手拔出了头上的步摇,在众目睽睽下,双手握着那些似在拼命飞舞的蝶,将步摇直刺入宋与书的心脏位置。
宋与书因为骤痛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女儿脸上凄绝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勾起嘴角,他便侧身倒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哗然,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