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人家没准拍的是八哥呢。乌鸦多不吉利。”官淑语嗔怪道,在熟人面前,她喜欢咬着舌头说话,显得憨态可掬。
许晓露幼时喜欢观鸟,对鸟类有一定的了解。住在乡下姨妈家时,就有一家燕子在堂屋梁上搭窝。有一天晚上,他们睡着后,被大门口的“哚哚”声吵醒,抄起棍子打开门一瞧,燕子拍着翅膀飞进来了。原来是晚归的燕子在敲门,让屋里的人把它放进来。姨妈说万物皆有灵,世间万物都是有生命和灵气的,灵魂使得一切事物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无论是花鸟鱼虫还是飞禽走兽,都是世界的一部分,人类亦是,既不能超脱于世,也不能凌驾于世间万物。
她细看照片中的鸟,分辨道:“应该不是八哥,就是乌鸦,不过这只乌鸦长得还挺可爱的。”羽毛油光水亮,眼睛清澈有神,不似人们印象里凶神恶煞或粗粝聒噪的乌鸦形象。
杜小雨把相机的内存卡拔下来,插入到读卡器中。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她走到讲台上光明正大地把读卡器连接到电脑上,把照片传到本地E盘的“全真密卷”文件夹中。许晓露第一次看到这个文件夹的名字时,差点被口水呛住,是哪个取名鬼才取的名字。
“全真密卷”中收藏有杜小雨的独家拍摄,包括孙静扶着腰翻白眼的照片、教务主任腆着啤酒肚跳长绳的照片、程羲在教室运动会上拔得头筹的照片、余茂勋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的照片、被P成观音的第又青的照片、官淑语跳啦啦操的照片……
相册中竟然还有许晓露扔铅球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一手捧着铅球,抵在锁骨内端上方,一手朝前舒展,因为第一次扔铅球,动作尤为僵硬,底下还被附上“赞美太阳”四个大字。许晓露忍俊不禁道:“你们什么时候拍的,我都没发现。”
杜小雨嘿嘿地自夸自擂道:“我和官官本想去铅球场给你加油的,到了才发现你已经在比赛了,怕你失手被铅球砸到,就没敢叫你,不过拍下了这张照片,怎么样,这光线,这构图,很赞吧。”
“是是是,是很赞”,许晓露纵容地笑道。
余茂勋和司徒信灰溜溜地回到教室里,一副被抓包的心虚模样。
程羲紧跟其后,比往日提前了二十分钟来到教室,在她的强盛气场下,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如鸡,大家都恨不得把头埋到作业里。
程羲拉长腔调,慢悠悠地说道:“今天晚上,两位同学啊,很不巧地被我撞见在买彩票——”她话锋一转,“你们还是学生,就少搞这些投机取巧的门路,还是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比较好。除非你真能中头等奖,那群天天蹲点的人都中不了,更何况你们。”
等程羲走后,杜小雨转过身,向余茂勋确认道:“你们去买彩票了?”
“害,别提了”,余茂勋耸着眼皮,“是司徒信要买,我也跟着玩玩,哪想到一走出彩票点,就撞上程羲,都怪司徒信。”他说完,还捶了下司徒信的胳膊。“你个幸运E,·”
“我也没想到运气会那么差呀。”司徒信哭丧道,从衣服里掏出一本杂志,庆幸道:“还好班主任没看见我们买杂志。”
“是最新一期的《草水》?”许晓露问道。
司徒信点头:“你要看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不过你也要借我语文作业。”
《草水》是一本以青春疼痛为卖点的短篇言情小说杂志,每月一刊,广受高二四班同学的欢迎,尤其是男生,在晚自习期间看得如痴如醉。司徒信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课桌下面堆着厚厚一叠报刊杂志,班里有谁想看闲书都朝他借。
新一期的《草水》故事乏善可陈,套路也无非是我爱你爱她她爱他的故事,看得许晓露昏昏欲睡,一个个铅字摆头扭腰地从白报纸上跳出来,围在许晓露脑袋旁边手舞足蹈。
在许晓露彻底合上眼之前,纸上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爱我吧,我们习惯微小的事物,安静精致的感情,但是像蓝天一样无垠,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