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谁还没有个不想回家的时候,我以前有一次期末掉出了学年前50,也硬在老徐家待了一周,阿姨要是怪你的话,我帮你说明情况。”
可我家的问题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些事……康杜若心里想着,嘴上倒没说什么。只不过,还没等她走过去跟母亲解释,康母已一阵风地奔过来,二话不说,当先给了康杜若一耳光。
康杜若从小到大,一直是让家长放心的从不用打骂的孩子,可这已是她连着两天挨的第二个耳光。她一瞬间定在原地,千言万语都被这一嘴巴打了回去,只觉得胸口闷得要爆炸。
简渊也吓了一跳,连忙澄清道:“阿姨,您别生气,杜若她只是……”
“你去哪了?你要去哪!”康母根本不听任何人解释,她揪着康杜若的头发,哭喊着,“为什么不回家?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也要抛弃我吗!”
她对康杜若的打骂顿时引起了骚动,校门口的保安和巡逻老师都朝这边看来,而简渊不好对康母动手,只能努力把康杜若挡在身后,结果自己也挨了几下。
“阿姨,您冷静一点。”生长在彬彬有礼的家庭中的简渊,从来没面对过康母这样歇斯底里的状态,狼狈之余忙劝康杜若,“杜若,你先去教室,让老师来处理。”
可康杜若没有立刻动,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把不堪入目的一面,肆无忌惮地暴露在自己的同学和老师面前;把她的尊严,毫无顾忌地摔在地上。她的心一阵凉过一阵,终于在极度屈辱之下,愤而掉头离去,却不是跑进学校,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
她不顾母亲的叫骂,不顾简渊的呼喊,飞快地跑着,快到脸上的风将眼泪逼回眼眶。她冲过附中门口笔直的林荫道,一片波光嶙峋的人工湖就在她的面前,康杜若几乎想也没想,纵身跳了下去。
“康杜若!”最后听到的,是一个人竭力大叫着她的名字。
当冰凉的湖水将康杜若包裹住的时候,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这并没让康杜若恐惧,相反,她感到十分安全。她卷曲地抱住自己,捂着嘴在水中无声嘶吼,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也不用担心被人听见。她尽情呐喊,直到湖水快要呛进气管,才不得不屏住呼吸。然而,濒临溺水的窒息感只是让她快意,她并非要寻死,可她想像死亡一样,彻彻底底地抛开一切。她奋力在水中游着,游到精疲力尽,游到大脑空空如也,游到没有力气再去想父母和身世的纷乱错杂。最后,在她就要用尽肺里仅剩的空气时,她抬手够住了岸边湿润的泥土。
康杜若像一只落水狗,上半身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烦躁和痛苦随着水里的一顿挣扎逐渐发泄,她才听到有人在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喊她。
她循声望去,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了湖的另一边,而在对岸喊着她的简渊,还怔怔望着湖面,声音都打着颤。康杜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有心情向他的方向挥了挥手,那边简渊一顿,这才看见她,忙不适宜地绕过湖来。
康杜若湿漉漉地爬上岸时,简渊也正好赶到,劈头盖脸先是一顿骂:“你在干什么!你是傻了还是疯了?”
康杜若捋开糊住脸的头发,这才看清简渊脸色苍白,眼眶彤红,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惧。“有什么事值得死?你有胆子寻死,没胆子解决问题吗!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考那么高的分都是在梦游吗!”
简渊骂得难听,完全没有班长该有的分寸,康杜若还从没听过他如此口不择言,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欣慰得很。她想说你误会了,我没要投水自杀,但她又什么都懒得解释,只是走到简渊跟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男生,在她无处可去时带她回家,在母亲恶语相向时挺身而出,在以为她要寻死时惊慌失措……康杜若将头抵在简渊的胸口,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声,泪水夺眶而出。
手机忽然而至的铃声震醒了康杜若,她一瞥锁屏上显示的8:30,再一看电话号码,嘴角无可奈何地微微扬起。
此时,她抽着烟,已经在机场外广场的一处树荫下坐了半个多小时。初夏的太阳明媚,将斑驳的树影投在她身上。
十二年前的那个暑假,她的父母终于还是离婚了。她的养父不愁生活,可养母不行,于是康杜若选择跟着养母,一起搬离了格致。当年自己没去送简渊,眼下,她也不打算去上演一场恋恋不舍。她去了又能说什么?说“你教训得对,我一定痛改前非,认真努力工作”,可既然做不出这种承诺,那见面也是尴尬。
“喂,”康杜若掐灭了手里的烟,接通电话,尽量放缓语气,“班长,对不起了,不能亲自送你了,一路顺风。”
那边的简渊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半晌后才开口,语气透着一股酝酿许久的诚恳:“最后一顿饭还跟你吵了起来,我很遗憾。”简渊叹了一口气,“但就算你烦,还是请听我说完,我也许确实有些严厉,因为我很……非常怀念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你,所以我总想让你变回过去的自己,我觉得你也不该